康熙十年的雪特别大，鹅毛般连飞了十多天，几近把全部紫禁城埋雪里了。江蓅烟的事情是打扫坤宁宫与乾清宫之间的一条小甬道，谈不上多累，只是要赶在康熙出门前扫完。
楚柔捧来半只烤红薯，她是楚研的mm，在惠妃的延禧宫奉茶。
划一有力的靴声橐橐作响，先有两排宫灯缓缓颠末，然后是天子暖轿，最后还跟着两排侍卫寺人。蓅烟和楚研卖力的两条甬道是天子去坤宁宫的必经之路，但天子并不是每天早上都会去坤宁宫，而蓅烟又只要早被骗差，以是她很少遇见天子的仪仗。
楚柔娇嗔道：“蓅烟姐姐和我姐姐要好，她才帮着我姐姐洗衣，你们算甚么。”两个宫女更加笑得前俯后仰，道：“哎呦呦，果然是唇枪舌剑，半点不晓得谦逊人，那里像楚研的mm呀。”几个掌事的嬷嬷闻声，也从屋里探头往外看，倒没说话。
冷飕飕的北风剐在脸上，蓅烟把灯笼竿子夹在腋窝里，从荷包取出淡蓝色的瓷罐，往手里倒出半掌心的白膏，胡乱往颊边抹了，顿觉皮肤火辣辣的发疼，像着火了普通。
更别说天子的脸。
长长的宫道黑黢黢没有绝顶，两人至僻静处，燃了街上的地灯，一个铲雪，一个打扫雪沫。等天微微发亮，闻见寺人鼓掌奔来，蓅烟晓得天子要起驾了，便侧身蹲在墙角。
因而干脆又看了一眼。
蓅烟双手浸在冰冷的水里，像十根木头似的。她笑道：“你姐说头痒，我让她回院子里洗头去了。”楚柔把烤红薯往蓅烟面前一递，笑道：“专门送给你的，姐姐说你多洗了十筐衣服，我特地来感谢你。”又道：“我一向用帕子包着，滚烫着呢，你暖暖手。”
她把瓷罐递给楚研，问：“你要不要抹膏脂？”
楚研手里拿着扫帚铁锹，点头道：“有香味儿，免得被嬷嬷闻见，又得挨骂。”到底忍不住猎奇，眼睛盯着蓅烟的瓷罐，道：“你从哪儿得的？香味儿如许稠密，谨慎被主子闻见。”
蓅烟忽的将手指往楚研脸上一擦，笑道：“气候冷得很，主子们才不会出门呢，怕甚么！我来给你抹！”
以是康熙的暖轿颠末的时候，闻着乾清宫独占的异香，蓅烟偷偷昂首看了一眼。她觉得归正灯很暗，天又没亮，谁会盯着瞧她的动静呢。
早餐是要干完了活，并且带领们都比较对劲了，才有得吃——也只要两个白馍馍加咸菜稀饭。蓅烟总要先睡个回笼觉，养足了精力再去浣衣局洗衣服。说来宫里并没有设想中那么凶险暗中，毕竟是人呆的处所，并且蓅烟又不在主子跟前当差，没人嫉恨。
中间两个宫女闻声，打趣道：“蓅烟，下回你帮我洗，我给你两个烤红薯行不可？”
楚研不过十六七岁，哪有不爱香不爱美的，便笑道：“风一吹，或许味儿就散了。”
然帘幕重重，她甚么也没瞥见。
与江蓅烟一起干活的是辛者库贱婢楚研，虽说蓅烟也在辛者库当差，但她家世代是辛者库世仆，父亲更被开恩任长沙从四品同知，是以职位比楚研高。蓅烟倒并不在乎这些，毕竟她是一个当代人，一不谨慎穿越到了清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