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进意味深长地看了钟若瑜一眼,幽幽隧道:“若瑜,想不到你是如许的人。”
“孺子可教也。”钟若瑜风雅地承认。
“您肯定?”她挑眉笑问。
褚进终究顺过气来了,插嘴问道:“你们二人是如何了解的?”
这话刁钻、暴虐,却又让人捉不到错处。
渔舟接过茶,深深地嗅了一口沁民气脾的暗香,倒是没有饮,大燕朝的茶水实在是不敢恭维,茶叶直接晒干捣碎,茶汤中全都是浮末,并且未经达成揉 捻,涩得很。
那些引经据典到底从何而来,他再也不过问,现在她嘴里的谎话他已是再也听不得,容不得。
“我卖画,他买画。”渔舟应道。
“臭小子,你是甚么人?”大饼脸怒道。
褚进、钟若瑜往白鹤亭中望去,回话的恰是那名懒惰却又毫不起眼的书童,再去看挑起话题的那名墨客,果然长了一张大饼脸,还是酱红色的。
书童侃侃而谈,妙语如珠,引经据典,高见远见令民气惊,其重申先贤“有教无类”,振聋发聩,令人深省。
“我觉得你找我呀,你我之间除了谈买卖,难不成还谈情说爱?”渔舟理直气壮地问道,慢条斯理地收了画,“本日人多,我本觉得能买个好代价。”
“丫头……”钟若瑜摸着鼻子嘲笑,眼神中带了几分恳请。
渔舟浅笑着打断他的话:“哦,刚才那些话,全都是我们家先生教的,您不必当真。您想想看,我一个乡野丫头哪能晓得那么多呢?”
连续三问,层层递进,掷地有声,钟若瑜差点为他鼓掌。
“唔,把你手中的画卷翻开看看。”褚进端起茶杯面无神采隧道。
“两位稍安勿躁,有人亲身致函给竹先生,竹先生置之不睬,毕竟是失了礼数。”第三道浑厚的声音插了出去。
“哟,如此说来,竹先生必定是学问赅博,不然如何能够引得如此多的青年才俊跟他切磋?”书童嗤笑道,“只是,现在的做学问都是满口礼义廉耻,三言两语不离‘发蒙’二字麽?哼,都是一个山上的狐狸,你跟我讲甚么聊斋!”
她重拾了笑容,轻声道:“我前些日子在茶社听人提起过一本名为《茶经》的书,我们家先生也颇感兴趣。钟公子人脉颇广,如果寻到了此书,烦请卖给我,渔舟感激不尽。”
“不过,我不太体贴您是不是当官的,毁了我的画就得赔。看在您是老店主的朋友上,给您打半数,就给五十两意义意义吧。”渔舟似笑非笑隧道。
“妄议别人符合礼数否?党同伐异符合礼数否?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符合礼数否?”书童调侃道。
“你找我?”渔舟笑眯眯地问道,眉眼弯弯。
他俄然地笑了,斑斓得如天涯的万丈霞光,又倾身,冰冷的唇触到温热的肌肤,从额头到眉间,从鼻梁到唇角,还伴着密意的呢喃:“小舟,我表字叫庭芳。”
这时翼然亭有人言道:“小兄弟,休得逞口舌之利。我等致信给竹先生,并无他意,只是想切磋切磋学问。”
“这个……这个……”那人抓耳挠腮,无以应对。
“没多久,才不过月余。”渔舟一本端庄地应道。
渔舟醒来时,已是落日在山,人影狼藉,天涯的朝霞素净而又夺目。身上披着红色大麾,少年跪坐在她身边,脸上欢愉多过怠倦,仿佛饮了酒,眸亮光得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