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我感觉浚儿就很好。”
“嗯。”
绾儿此时已十三岁年纪,娉娉袅袅,豆蔻韶华,曹璺的仙颜与嵇康的清俊兼而有之,揉作一团不染纤尘的小巧仙气,任谁见了都忍不住立足回望,如醉如痴。她来到太极堂后,便与嵇绍、赵至、钟邕三人一起跟从嵇康读书,日日相对,与赵至、钟邕兄妹相称。
“并非是你无能,而是你晓得偶然候‘不做’比‘做’更首要。”
钟邕见她走近,双颊一红,又听她柔声扣问,心头又是甜美又是镇静,悄悄答了声“嗯”,便又忍不住咳了起来,此次倒不是因为风吹。绾儿见他咳得更短长,忙去端了茶水来,刚递到他唇边,便听身后重重的一声响,转头一看,嵇康正黑脸看着他二人,部下药罐子碎了半边。
“本来长休也有糟老头子的时候啊!”嵇康大笑道。
曹璺知他还在嘴硬,不肯说让绾儿也喝。但以他采回的药看,想必内心已经接管钟邕与绾儿之事,只是仍在别扭罢了,便对绾儿好言安慰,叫她宽解。
这天日头甚好,嵇康便叫赵至他们将采好的草药搬到院平分类晾晒,恰好熟谙一下各种药材的属性,本身则与曹璺坐在一旁配置常备药。钟邕前日染了些风寒,便没有让他劳累,搬了软塌在院中晒太阳。剩下三人说是晒草药,却只要八岁的嵇绍一人用心致志,一边对比医书一边细心辩白,当真记取。赵至手里抓着药,眼神却一向跟着绾儿游移,错放了好几味也不知。而绾儿也是一副心不在焉,总要看看那边软塌上的人是否无恙,部下更是没了准头,将一堆堆分好的药,混得看不出以是然。曹璺在一旁看着模糊蹙眉。
“只给邑儿喝么?”
“我倒真想如此。”
嵇康此次回洛阳,本是为了将嵇绾、嵇绍一并接到修武太极堂去,谁知却逃不过司马昭逼迫,闹出与山涛“断交”之事。现在局势已恶,他也不肯多留,便携了一双后代仍往修武而去。一家四口与赵至、钟邕两个弟子在修武清闲度日,不问今夕何夕。
“莫非将邑儿撵走,把绾儿和浚儿强扭在一起?”
这时节,王烈一向隐居百家岩,孙登偶尔云游到此,与嵇康在山中相遇时,便一起同游。一个须发斑白的老者,一个正值丁壮的隐士,一个银发红颜的青年,安闲颜举止来看,当属王烈最为年青,而实则他已活了三百多岁。三人中,嵇康萧洒超脱,孙登超然高远,而王烈则忽老忽少,亦庄亦谐,行事天马行空,从心所欲,与六合天然合为一体。孙登还是不发一语,嵇康问王烈起因,王烈笑答,本身一百岁之前,脾气与嵇康附近,看似萧洒,心中却有千万个猜疑未解。到了二百岁时,便如孙登般高深莫测,谁问也不想答复,对俗世产生厌离心。但将入三百岁时,却俄然对六合万物产生了新的兴趣,好似重生普通,面庞也垂垂重回芳华,头发变成乌黑。
“采了药?”
绾儿却当了真,小脸由红转白,眼里也蓄起了泪,颤声道:“绾儿不敢……”身子在风中冻得抖起来。曹璺揽过她,瞪了嵇康一眼,道:“走,跟娘回屋去。”
曹璺笑道:“不是他又该是谁?”
见女儿小脸冻得通红,一片楚楚不幸,贰心下早就软成一团,嘴却硬道:“你内心哪另有我这个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