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康对台下二人投去峻厉的目光,要他们马上带着太门生分开这是非之地。
他痴痴地望着她,脑中思路如飞,忆起与她相爱的统统过往。曾经的苦与痛,现在回味起来,皆幸运如梦。
曹璺却轻柔地笑了,望着他的眼眸中不带一丝痛恨,只要满溢的密意。
“我要先走了。”
他弹奏着,卜问着,求索着,聆听着。
他与她相视一笑,盘膝坐定,将绕梁放在膝上,扣动琴弦,凄恻铿锵的琴声荡漾出来,纷披光辉,戈矛纵横,如将军壮志,铮铮铁骨,又似名流风骚,孤傲高洁。琴音浩渺瑰奇,广博幽深,听来仿若春秋飞逝,千年一瞬。成败得失随风去,家国江山入梦来。任他贵爵将相成枯骨,我自独留清气满乾坤!
“好。”
“康哥,这平生能与你相识相知,共赴鬼域,我很高兴。”吕安道。
她又是轻柔一笑:“不怨。”
“我随你一起。”
行刑台下统统人,都被如此浩大恢弘的琴曲摄住了心魂。仿佛聆听来自彼苍的天籁,来自神明的启迪。
正思念着,行刑台下的人群让出了一条通道。一名白衣女子,抱一架古琴,向嵇康缓缓走来。曼妙的身姿,绝美的面庞,将周遭的光芒收拢,凝集成一束温和的白光,将她与嵇康覆盖此中,其他的统统皆被解冻在她与他以外。
混闹!这些孩子真是混闹!且不说如许的逼宫行动只能让局势更加严峻,能够扳连更多的人,就说赵至与钟邕,一个是司马昭追杀好久的曹髦翅膀,一个是钟会的爱子。如此意气用事,只能让司马昭与钟会更加愤怒,肇事上身。
这一曲,便是神女在华阳亭中传授嵇康的止杀之曲《广陵散》。究竟如何止杀,嵇康也不甚了然。挑选在此时弹奏此曲,是因为他不想在生命绝顶留有任何痛恨与遗憾。他爱这人间,爱一朵花,一片叶,一溪水,一团云,爱统统的真情与挚意,爱一个信赖的眼神,爱一句不悔的誓词。不管经历如何的暗中,贰心中的那团火焰,永不燃烧。
行刑台上两个男人并肩跪坐着,囚衣桎梏在身,长发混乱,浑身污渍,却涓滴袒护不了他们洁白的面庞,安闲的派头。若细心看去,那两人相视之间,嘴角竟挂着一丝笑意。
“娘亲,那么多人给他们讨情,他们必然是好人吧?”小男孩又问。
母亲的答复并不能让他对劲,他明显看到了,那是一种欢乐高兴的笑容,就像他每次散学回家时一样轻松。
“娘只晓得,他们是罪犯。”他母亲道。
这是个再阴沉不过的春季,阳光和暖,惠风柔畅。合适携三五老友,向郊野悠游踏秋。只是本日的洛阳城,却没有一丝平和之气,全城的人皆围在东市的法场,等侧严峻的一刻。
嵇康又向那些江湖豪杰看去,那些人他底子素未会面,不知为何也为了他的存亡而来。他不晓得,那群豪杰的为首之人,便是当年为令狐愚收尸的豪杰马隆。马隆生性侠义,因为令狐愚之事被朝廷嘉奖以后,在江湖中名誉颇高。他一贯崇拜嵇康的品德文章,今番听闻司马昭要斩杀嵇康,便堆积了一帮江湖豪杰,来到法场为嵇康讨情。
“我想听你操琴。”
是该振翅高飞,还是埋没志向?
彼苍啊,我是该放弃名利,庇佑万物,不求贵显,还是追名逐利,蝇营狗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