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康悄声走到拉风箱的下人身边,悄悄挥手让他分开,本身蹲下身来拉刮风箱。锻铁的那小我右手握着锤子,左手拿着铁钳,不竭翻动着铁块,以便随时调剂敲打的角度和力度。如此这般,从晨光熹微一向到天光大亮,嵇康一向在中间一言不发地拉着风箱,直到那人直起家子,长叹了一口气,打量动手中的铁器,有些不对劲地摇了点头:“本日先到这里,你将炉子熄了吧。”
毌丘俭拍拍他的肩膀:“谁叫我与你如此投缘?不必言谢了!”说着大步走出府去。
曹璺又凝睇了他半晌,伸手将方才弄落的面纱重又遮在面上,与红荍相携而去。嵇康看着她越行越远的身影,婆娑曼妙,如雾如烟,似真似幻,如梦般化作一束白光垂垂散去。
红荍见他二人瞬息之间便已和好,此时又这般难舍难离,掩着唇轻咳一声:“好啦好啦,我自会照顾好我家亭主,何消你多言。亭主,我们归去吧。”
嵇康道了声“是”。那人听声音不对转过甚,立时愣了:“如何是你?你在此多久了?”
嵇康思考半晌,冷哼一声:“新帝即位,司马懿与曹爽分庭抗礼,被升为太傅,入殿不趋,赞拜不名,大要上已经显赫至极。但是,他岂不知这太傅一职乃明升暗降。现在曹爽在朝中权倾一时,想必安插了很多眼线将司马懿盯得死死的。司马懿多么聪明,岂能任人管束?此次他亲身请兵伐吴,一是为了在新帝即位时建立军功,二则是为了进步司马氏在军中的威望。待他大胜而归之日,天子天然会大加封赏,其在军中的威望也将远远高于曹爽,到当时便是另一番气象。”
却说嵇康在毌丘俭府上住下,一夜间也是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所想的不过是曹璺与钟会。他一贯生性豁达,还没有甚么事能让他如此烦忧,乃至平生第一次感到惊骇。是的,真逼真切地感到惊骇。
“我看你打得如此用心,不忍打断你。仲恭兄,不知你还会锻铁之术,实在是鬼斧神工,奇异之至。”
第二日一早,毌丘俭公然没有食言,在后院柳园中手把手地教嵇康锻铁。两人打了半日,挥汗如雨,但却感觉痛快淋漓。他们刚从后院出来,便听下人来报,说有位女人来找嵇康,已经在府外等待多时。毌丘俭挑眉看了嵇康一眼:“我猜定是那亭主派人前来。”
红荍没想到他会提起此事,心道本来他是曲解了曹璺与钟会的干系,吃紧辩道:“我家亭主与四公子并忘我交,那诗是四公子本身偷拿的!”
“我待士季哥哥只如兄长普通,且已与他劈面说清,你不必担忧。”曹璺悄悄一叹,“你另有甚么疑问,我都说与你听。”
红荍在府外已等待了好久,见嵇康此时才出来,觉得他在做大摆谱,有些没好气隧道:“嵇公子,您可真是朱紫,若不是我去钟府探听,还不晓得您在这里。”
嵇康欣喜非常:“真的?那真是求之不得,我先谢过了!”说着深深一揖。
“没,再没有了!方才吓死我了,若再如此我必不依你!”嵇康将曹璺扶起,检察了一遍她是否受伤,见无事便道,“走吧,我送你回府。”
嵇康深吸一口气道:“我曾在士季的纸扇上见过你家亭主所题的诗句。不知……不知她是否已与士季有了商定?”
曹璺听她如此说,一把甩开她的手,恨道:“好,你不走,我本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