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主……”嵇康用力眨了眨眼,感觉本身定是疯了,才会如此相思成疾。
“怎会没有别离?我真不明白,你与他仅仅几面之缘,何至于此?论家世,论志向,我钟会哪一点比不过他?就算他比我才貌更佳,可我对你一片痴情,莫非还比不过他的负心忘义?”钟会越说越冲动,俊颜也变得扭曲起来。
钟会被她的目光冻地通体发寒:“你还是忘不了他?”
“诶,叔夜,莫再叫我主簿大人,听着如此生分,仿佛我是个泥胎雕像普通。本日我一见你,便感觉非常投机,你我今后以朋友相称便是。”
乌发疏松,丝丝缕缕,肤色胜雪,如玉莹光,眉似柳叶不描而黛,唇若朱砂不点而妆,凤眸流盼,美目含情,疑自书中来,又似画中仙。
曹璺听他此言固然感觉字字锥心,但也并非虚言。她见钟会神采乌青,神情冲动,不忍再与他冷言相对,伸出玉手扯了扯他的衣袖,柔声道:“士季哥哥,不管产生过甚么,你这么多年来对我的情意,我一向铭记于心。不管如何,你都将是与我相伴平生之人,我此生定会与你好好相守,你放心。”
“甚么?她还未与你结婚?”嵇康一时没法接管,“怎会,你不是说待她及笄以后,便顿时结婚完礼吗?”
嵇康笑道:“嗣宗,你一贯神龙见首不见尾,没想到本日能在这里相遇。”
习习谷风,吹我素琴。交交黄鸟,顾俦弄音。
“你本日何必又提起此事?”曹璺抬起眼,眸中如寒潭冰水,深不见底。
“你一贯都待我很好,我岂会不知。”曹璺边说边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回,紧了紧本身的薄衫。
此时曹璺还未睡下,只是坐在院中的鱼池边,眺望着天上的明月。红荍悄悄地立在中间,见钟会出去唤了声“四公子”便退至一边。曹璺却像并没闻声,还是看着夜空。
曹璺悄悄的“嗯”了一声。钟会听了此声微微一笑,将曹璺的双手执起,拉在唇边轻吻一下:“璺儿,客岁你与我订婚之日,曾说要我等你两年,现下已颠末端将近一年。这段光阴以来我待你如何?”
山涛闻之大笑:“好个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嗣宗,你向来最爱嘲弄,现在有叔夜在,今后言谈可要多加细心了,哈哈哈哈。”
“庄子有云:‘彭祖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小年与大年不成相提并论,巨源尚不老矣!”嵇康说完朝山涛一拱手,“早闻巨源胸怀广漠,能载六合,本日观之,比传闻更加海量,康能与君了解,实乃一件幸事!”
“主簿大人莫听嗣宗之言,他不过让我罢了。”嵇康赶快谦道。
这夜世人散去以后,山涛与嵇康、阮籍在山府的后院中,清风相沐,明月相伴,美酒相陪,知己相对,人生乐事复何求,鸡鸣欲曙不须归。
曹璺接过玉佩,看也未看便系在了腰间。钟会蹲下身子,帮她清算玉佩上面缀着的流苏,一边用指尖梳理缠在一起的丝丝缕缕,一边轻声道:“自古皆道‘金玉是良缘’,你自小得玉而我夙来喜金,我们是天作之合。”
阮籍在一旁抚掌大笑:“哎,巨源,叔夜方才二十出头,你与他称兄道弟,莫不是想要重焕芳华?”
嵇康在心中冷静吟出此句。几载工夫飞逝,他已不是曾经阿谁不识愁滋味的少年,也不再是阿谁为情所困的痴人。曾经刻骨铭心的豪情,已垂垂被光阴冲淡,深藏在心中一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