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胡子看着辛弃疾手里的巨剑半晌,长叹一声,点头说道:“实不相瞒,稼轩你固然远不是我的敌手,但我要取你性命,却也是千万不能。”
风胡子渐渐止住笑声,很久才道:“忠?仁?敢问稼轩,甚么是忠?甚么又是仁?”
辛弃疾也是剑术大师,对欧冶子和干将莫邪天然再体味不过,只道他们三人也是上古的铸剑宗师,古往今来无人可及,现在却听得面前这个黑衣人丁口声声指责干将、莫邪佳耦的不是,心中微有不平,说道:“道兄既对铸剑如此精通,想必是铸剑大师,不知……”
这时,一阵苦楚悠长的二胡声从远处的深巷中传来,伴跟着二胡乐声的是一声声衰老沙哑的歌声,只听歌声唱到:“神剑之躯,豪杰之名。伴君如伴虎,归家三生幸,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天子坐龙庭,文武命归阴……”
黑衣人道:“不敢不敢。鄙人在稼轩兄真人面前不扯谎话,我此次前来倒是来请稼轩兄上路。”
“哈哈哈哈哈。”黑衣人仰天大笑几声,神采却殊无涓滴欢愉之色,沉声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稼轩兄当世豪杰,鄙人风胡子隐姓瞒名几千年,稼轩兄如何能识?”
辛弃疾舞剑一个多时候,越舞越感觉精力充分,不由对劲兴大发,将平生功力垂垂都发挥了出来,院中红光闪闪,剑气纵横。过了好一会儿,直到月到中天,辛弃疾才停下身形,只见宝剑红光明灭,月光下收回一层淡淡的光晕。辛弃疾手扶长剑,心道,本身空怀壮志,却束手束脚,不得发挥,正如你这宝剑空利,却无处斩敌建功,真是说不尽的豪杰气短。
辛弃疾心下再无思疑,朗声说道:“本来是剑术前辈,稼轩有礼了。”
黑衣人点点头道:“鄙人之名确切是现当代人几近无人得晓,如果稼轩兄伸开就说久仰,鄙人却也要对稼轩兄低看几分了。”
不知何时,深巷中的二胡声又远远传来,沙哑的歌声持续唱到:“本日的一缕英魂,昨日的万里长城。霸道有伦常,我辈应知名。”二胡声越来越低,最后终究淹没在长长的深巷中,余音袅袅,几不成闻,留下的是说不尽的忧愁哀痛。
辛弃疾万没想到风胡子有此一问,一下不由语塞,沉吟一下才道:“不错,确有一些天子皇上不辨忠奸,不明以是,但是千百年来,仁爱之君数不堪数,都是爱民如子……”
辛弃疾大声道:“你武功修为胜我十倍,取我性命如探囊取物普通,却有何难处?你如不想申明,我也毫不能人所难。”
桌上这具古琴琴架为椅桐,琴面上黑漆已经微有裂隙泛黄,琴面一角用金丝细细的勾着两个篆字―“龙吟”,一看便知此琴是代价不菲的宝贝。
话音刚落,就瞥见从黑暗中回声走出一人,身披玄色道袍,面白不必,约四十岁高低,面色阴沉,看不出任何神采。
只听得风胡子又道:“稼轩兄,你自夸胸怀天下,志在规复大宋江山,但是你的胸怀,当今赵扩朝廷能听得出来吗?能按你的《美芹十论》慢慢对于大金吗?你还不是古稀之年,只能与菜地老农一起种田读书,还说甚么雄图霸业,还议甚么天下豪杰?”
风胡子摇点头道:“不敢当。我固然有一些薄名,但已是几千年之前的事情,稼轩不消多礼,前辈二字,再也休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