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拧眉,顺着她的视野了望。东方云海奔涌,地平线逐步被染红,那些云俄然变成半透明的,像夏季的蝉翼。终究太阳从云层中摆脱出来,一瞬霞光覆挡住漫天的云,天空闪现出瑰丽的美,一半红得如火,一半蓝得像冰。
“没甚么。”她很快答道,一面向远处张望,“北海瀛洲……另有多远啊?”
长情听了不欢畅,但也不好翻脸,自我安抚地嘟囔:“认知偏差,不能怪他。毕竟是条蛇,就算遮天蔽日,脑筋也才只要我拳头那么大……”
但是那位经历过三刀六洞,还是□□的店家拦住了她的来路,“大神,这类货币我们这里不通行,还请换一种。”他伸出两根手指头,“两珠。”
“血肉之躯?龙源上神不是一堆砖瓦拼成的么?”他的利口杀到,唇角挂着如有似无的笑,把她剐得体无完肤,“我听闻这千年来,你大部分时候都在睡觉,睡觉的时候如何吃东西?没有化成人形时又吃些甚么?那些住在皇宫里的人每日上供吗?点两支蜡烛,燃一炉香,放上一桌供品,然后上神就像净坛使者一样,把那些供品扫荡洁净?”
长情白了他一眼,重新捡起筷子,把碗里飘浮的饼子用力往下摁了摁,气急废弛的模样竟然非常好笑。伏城叹口气,也不再和她辩论了,乃至扯开他的胡饼,丢进了她的碗里。
长情心想归正如此了,那就打个号召吧。可伏城的脾气明显不太好,他对被人瞥见真容极其不悦,广袖顶风一摇,漫天的花火尽数被他收进袖底,然后不由分辩便直上九霄。
她不走,他只得等候。抱着胸忍气打量她,那双眼睛含成一线,浓浓的眼睫交叉,等候和但愿从眼角漫溢出来。
伏城脸上又浮起了木石无感的神情,寒声道:“我陪侍龙神,并未结婚。这香也不是仙婢熏的,我不喜好别人碰我贴身的东西。”
这也算睚眦必报了,一句话罢了,回敬不着便不肯罢休。总算找到了机遇,见他无话可说便沾沾自喜。伏城没理她,转过身道:“叨教龙源上神,能够持续赶路了么?”
“呵……”她恍然大悟,“难怪天帝想当天帝,看看这绚丽乾坤,每一丝风、每一滴雨都属于他,人生若此,夫复何求啊!伏城,你之前可曾埋头看过日出?”
提起本身闯的祸,长情多少有些惭愧,但仍然别有用心肠刺探着,“那香是谁替你熏的?是仙婢,还是尊夫人?”
那就是本身啰?假想一下,深广的神宫大殿一片喧闹,地心中心摆着架精彩的鎏金铜熏香炉,有个背对大门的人拿竹竿挑着衣裳,蹲在炉前用心致志熏衣裳。俄然有响动传来,转头望了眼,酷寒的目光,酷寒的眉眼,是不苟谈笑的螣蛇上神……这画面真是太惊悚了,实在让人不敢细想。
她何时何地都是很欢畅的模样,拿起一个饼子递给他,奉告他就着油茶吃,泡软再入口,比一口油茶一口饼味道更佳。他蹙眉捏着饼,内里的羊肉肥腻,能滴下油来。实在这些人间的食品,对他们来讲没有任何意义,不吃不会饿,吃了也不会饱,她所享用的不过是穿肠的过程。
炊火把长夜照成白天,无数眼睛都在望向天顶,他们闪避不及,被眼尖的人瞥见了,顿时呼声四起:“神仙!活的!”
真是由衷的评价,长情也感觉本身很不利,甚么乱七八糟的事都能碰上,还扳连了螣蛇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