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玉山噙笑点头，和蔼调侃：“确是出神。原觉得要比及晌午，表蜜斯才会昂首呢。”
快速站起家连退数步，直到脚后跟抵住墙面退无可退，她才偷偷咽着口水，目光直愣锁紧对方的一举一动。她想开口问话，喉咙里却像被吸饱水的棉花堵住，酸涩生疼，发不出声。
“荷……甚么翠盖，柳脱棉衣，”因这句里有个字不熟谙，徐静书有些困扰地顿了顿，才接着道，“窗阔山城小，楼高雨雪微。林中百鸟调莺唱，月下孤鸿带影飞。老圃秋高，满院掀黄……”
“虹晚现，露朝晞，”段玉山强忍怒意，眼神微冷睇着她低垂的头顶，“下一句是甚么？”
徐静书有点委曲，却没敢摆在脸上，重新垂下小脑袋，轻声嗫嚅：“上卷前五篇都背下了，但有几个字不认得。”
他年事也不过十四，平素在旁的事上性子可谓随和亲热。可段家以治学松散著称，出过的学士、大儒不知凡几，家风濡染之下，他对待“读书”这件事不但自律，还惯于“律人”，这也是赵澈请他来指导徐静书的启事之一。
现在可贵赵澈给了如许好的机遇，她就像一团枯燥太久的棉团，恨不能瞬时将统统学问全数归入小脑袋，因而很快就入了迷。
他堂兄段微生是他伯父段庚壬的小儿子，现在担着国子学武科讲堂典正之职，畴前是镐京驰名的小神童。
门外立着位郡王府侍女。
徐静书回过神，悄悄踮起脚尖打量他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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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晓得“贪多嚼不烂”的事理，便只取出一册《训蒙骈句》到窗下桌案坐好，先将小手在衣裙上擦了擦，这才虔诚又谨慎地捏住册页一角，悄悄翻开。
听段玉山竟拿徐静书与段微生相提并论，赵澈大感不测，眉梢挑得高高的：“哦，这么短长的吗？”
“没有的，本日初度翻看，”徐静书赶快点头，愈发忐忑，“此中有些字还不熟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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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训蒙骈句》，畴前学过？”
徐静书既说前五篇都背下了，他便随便挑了第五篇近尾的一句开端。
段玉山蹙眉，以指节轻叩桌面：“方才瞧表蜜斯一目十行的架式，仿佛是倒背如流的模样。本来竟只走花观马对付罢了？”
他与赵澈有日子不见，赵澈又出了不测，本来这时段玉山是有很多话要问的。
陌生少年生得斯文漂亮，狭长眼尾含了点驯良笑意。
“这些书册皆可取阅，”平胜抬手指了斧正间内林立的书架，“稍后会有人在外候着，表蜜斯若需点心茶果，或有旁的需用，尽管叮咛就是。”
他不信邪，又换到第三篇：“花盈槛，酒满缸。”
这番解释让段玉山活生生将小眼瞪成大眼，满脸写着“我读书多，你不要想骗我”。
“你没错，是我错了。”段玉山站起家来后退两步，朝慎重她行了个躬身歉礼。
徐静书对镐京各家的掌故几近一无所知，自不清楚平胜口中的“玉猴子子”是谁。不过她怕多说多错，便也不问，只是搓搓微凉的指尖，规矩地对平胜笑道：“有劳了。”
“我还能骗你？若能几年有人领她好生入门，只怕现在更是不得了，”偶然间发明宝藏的段玉山非常镇静，“你放心，我定会倾尽尽力砥砺小表妹这块璞玉。比及我教不下来时，我去跪求我伯父亲身教都成！总之，将来她若不能成材，我头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