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泽闻言安闲一笑,“大丈夫处身立世,当有所为而有所不为。”
许是有人觉得他只是安身隐居于此,可文人士大夫,谁没一颗治国平天下之心?闻焕章年方五旬出头,如何就甘心隐退?但谁叫他与旧党中人干系密切呢,在蔡京趁机上位后,还是对新法持着评贬之态度。当初他的性命被给写到元祐党人碑上便是可喜了。
现下徐京年已六十,满头银发,可看其节度使之官职,能知先前三二十年中工夫未曾虚度。
……
反倒是少年对劲的闻焕章,现在只落得在京郊的安仁村讲授。这境遇多么弄人啊。
俯身拱身施礼。推手为揖,引手为肃。
那社会冲突激化到必然程度后,社会大窜改就必定会产生。这放到古典封建社会,那就是农夫叛逆;放到封建社会末期,那就是资产反动;有冲突就要开释,提早开释总比堆集最后,来个玉石俱焚要强。
“张家兄弟,这水泊外的灾黎之数还在有增无减么?”说者偶然,听者却成心。宗泽的眼神忽的一闪,遂张口问道。
张叔夜则面露愧色。这十几万百姓里,怕起码半数人来自济州各县。而他则是济州的前任知府。
赋税乃什物也。朝廷取多,则生民利少。反之则亦然。如一悖论,他张叔夜是万想不出化解之法来的。
上一区里,宗泽住处。
“也就宣政司的樊头领抖擞精力,耍的好不欢愉。”那新设立的宣政司所选一干人等,尽是口舌聪明,机灵过人的。现在在这寒冬腊月里,十数万灾黎百姓中,就仿佛鱼儿入了水。
听张力诉说,宗家父子才晓得是如何个原因。倒是这后生就生在黄河对岸的孟州,家中另有一兄长,客岁家间断粮,他便离家投奔了梁山泊。一年来的所得,也大部分寄回了家去。按事理,本年他家该当吃喝不愁。可天有不测风云,那孟州城被梁山泊雄师帮衬了一遭后,丧失惨痛的官府士绅地主,回过甚来就猖獗的压榨百姓。如他家本有水浇地一亩,旱田四亩,又租赁了村中大户下田十亩,如此一年到头来还能顾个吃食嚼头。但前不久却被官府奉告县里文档记录尽被梁山贼寇毁损,要去凭地契前去补录,而后他家的田亩便在一次次的追根溯源中查无实据,还不等他兄长回过神来,那田亩便就被记在了别人名下。他大哥天然不忿,告上衙门,可不但无用,反而还被官府好一通毒打,更罚了一笔钱。这后生寄回家去的银钱全变作了乌有。待到年底他的老娘又得了病,他家年老是走投无路,且气恨交集,便就取了家小,带上老母亲来梁山泊投奔兄弟。
宗泽脸上也堆满笑容,“陆大头领仁义过人,老朽活了半百之年,这般人物实第一遭得见。”
闻焕章看着面前的老友一笑,“老哥哥安闲河东驻守,可不晓得现在山东是何风景。”
自从宗家父子都在书院任职后,宗泽一家在上一区的职位是日趋高涨。凡是被梁山泊人撞上,都要问候一声先生。那在书院任教的好处不但只是物质上的,更有精力上的加成。
只半晌,张叔夜便登门而来。
张力与有荣焉,梁山泊所为的乃是大大的善事,不但叫头领们个个光彩,便是他们喽啰也大家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