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小园跟他谦善:“我又不是他第一个问的。他说啦,已经就教了很多人。梁山上这么多人精儿都没个别例,我这点小聪明,顶多是个兼听则明,还能翻云覆雨不成?”
潘小园的确要为他哭了。不幸柴大官人,在沧州做土豪时,江湖人士把他当凯子;现在上了梁山,还是摆脱不了凯子的身份。
潘小园本身谦善,可有人不谦善。董蜈蚣在前面听着他俩针尖对麦芒,内心头跟有小手儿抓挠似的,急得转头就说:“武都头这但是知一不知二,你是没在那房里听到!柴大官人,多有学问的人,甚么事没见过,娘子跟他谈笑风生!哦对了,柴大官人还特地嘉奖小人,给他举荐了人才呢!这还要多亏小人有幸识得大哥,这可不都是当日的缘分!……”
董蜈蚣摸不准她心机,只好赔着笑,端着灯笼走在前头。窄窄的石子路,倒不难走。没走两步,中间又来了个火把,燃得旺旺的,一起走近,映出的高大影子把董蜈蚣全部罩住了。
不过他倒不跟她并肩了,离得远远的,几近踩上了石子路边沿的草,一言不发,只是手中火把朝路中间微微倾斜,给她照明。
“武二一介粗人,闲言碎语能够不放在心上,但你一个女人家名声要紧,总不能任人说三道四。”
潘小园听他说得诚心,眉眼间也是满满的诚心,俄然有点忘了方才为甚么生那股子气了。再看他,半边脸让火把映成红色,火焰的热度已经让他出了一层薄汗,衣衫贴在身上,劲装短打,并非合适微凉的夜间出行。并且,竟然连刀都没带。可见是天还没黑就仓促赶来,不知等了她多久呢。
见武松不为所动,固然仿佛没被拍舒坦,但起码没反对被叫作“大哥”,也没像前几次那样直接给堵归去。董蜈蚣感觉看到了但愿,搜刮着本身有限的词汇量,持续编织高帽:“嘿嘿,嘻嘻,小人何其幸运,机遇偶合识得大哥嫂子,今后给你们当牛做马也甘心。你看你俩一文一武,打牙配嘴都听着班配,不晓得的还觉得是一对儿……”
武松随即神采如常,道:“你去把东西给娘子送归去。这儿有我在,用不着你了。”
武松一怔,手中的火光晃了一晃,愣住脚步,也不转头。火光照着他一身健旺的表面,纹丝不动。
董蜈蚣不甘啊。孙二娘说得,他说不得?
固然她名声本来不如何样,他是清楚的;可出了阳谷县,这些陈芝麻烂谷子还能有谁晓得?他本身在梁山不愁混不开,走哪都有人叫一声大哥;她呢,总不能让她顶着个不清不楚的帽子,到处让人说吧。
他还兴高采烈地拍着,俄然那火把呼的一下掠过面前,一下把那下半截话烧哑巴了。武松狠狠瞪了他一眼,那火把被那眼神一撞,的确没有温度。
固然小娘子仿佛是孀妇,但孀妇门前故事多,难不成是上梁山来立牌坊的?固然小娘子仿佛是他远亲的嫂子,礼节上有些说不畴昔,但梁山豪杰管他个鸟,真要能捋清楚那些仁义品德,早去当官,不当强盗了。
边说边闪念,当年的柴进,这类货品的酒肉,是看也不会看一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