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婆子低头:“奴婢不敢。”
这话一出,原垂手立在魏氏身后的胡妈妈立即大喝一声双目圆睁,厉声打断钱婆子的话:“你这婆子好生可爱,依你的话,倘若我们太太不该下你这请罪的事儿,就是不孝老太太了?巧舌令色,竟然用老太太和大太太来压二太太,你胆量倒不小!”
且说那魏氏正和陪房胡妈妈叙着话,俞府各种,最首要的便是女儿的病情。
“太太放心,秋雁碧青一干人等已经撵出去了,”魏氏这回是真的发了狠,常日里高高拿起悄悄放下,这回一发话就掏空了二房大半的丫环婆子,谁的面子也不给,胡妈妈看在眼里,极是欣喜,嫁到俞家这么多年,她家蜜斯总算肯听她劝,不再一味谦让大房了,她自当共同,“尤氏并几个家生子奴婢让人捆了各打了五十板子,等回了老太太,就打发到庄子去。”
魏氏已站在院中,梳得极其平常的斜堕马髻上一支点翠簪子,坠苏摇摆,晃得她的面庞前所未有的冷冽。她对阿谁犹自骂不迭声地婆子淡淡道:“钱妈妈好大的场面,调|教人都调|教到我二房的院子来了,难不成是大嫂那边的地儿不敷用,想借我的处所使使?”
“哼!”魏氏将茶碗跺到了桌上,白底青花的茶盏连着盖子翻倒,倾出一片水渍,“我魏兰婷虽没她穆云清那么丰富的陪嫁,买两个奉侍丫头的钱还出得起!”
胡妈妈自魏氏八岁起就在她身边服侍了,对魏氏的品性了如指掌,听她这话,就晓得她又钻进死胡同里出不来了,不免也有些急了,大太太穆氏主持中馈,大权在握,魏氏跟她这么硬着来,铁定讨不到甚么好果子吃,正欲再劝,却被一声惨叫打断了。
魏氏顺着儿子所指的方向看去,雕花木窗棂下摆了一略高的圆墩子和一矮杌子,红色的窗纸被捅了两个洞穴,风正嘶嘶地往里灌。
提到奶娘尤氏,魏氏的神采顿时冷厉起来:“我将杏娘拜托于她,她倒好,做出这起子事来!当时凡是有一个得力的丫环婆子,和秋鸿一起拦了三丫头,杏娘也不会变成如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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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杏娘去老太太院子存候,胡妈妈本是叮咛了奶娘尤氏,几个一等丫环陪着同去的,谁晓得那尤婆子贪酒,误了事,最后竟只剩了一个小年事的三等丫环秋鸿带了杏娘。
胡妈妈略一侧耳朵,便晓得了来人是谁,顿时愤激:“太太,是那尤氏的表嫂子钱婆子!”
待到了窗下,扶好了墩子,竖起来,她又回身去搬另一个矮杌子,杌子比圆墩子轻,倒是好挪很多。做完了这些事,她朝俞承晟挥手:“四……哥,你快过来。”
胡妈妈应了,钱妈妈领着两个婆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冒死叩首告饶。
“二太太,奴婢这是奉了大太太的……”
“这……”胡妈妈犹疑不定,“这回我们二房整出了这么大动静,大太太到现在都没有……奴婢担忧又会生出甚么事来……”
“春桃……被二房送返来了……”燕月谨慎地察看着穆氏的神采,“太太您看这……”穆氏眉头一皱,她当即噤声。
“不敢?”魏氏冷哼,怒容满面,“我看你另有甚么是不敢的!你口口声声说是来我这里请罪的,有你这般请罪的吗?不经通传,想闯就闯,把我这院子当何为么处所了?眼里可另有我这个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