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阳去了一趟,铩羽而归。
也不对。那一室册本,与书中大有格式的注释,已然泄漏他的心志,若非心系天下,又何必观赏天下大事?他身在山中,心却在尘俗。
年青了十二岁,却还是不好对于。还不如不年青呢。濮阳怨念颇深。偏生她还得掌控分寸,不能显得与卫秀太熟了,很多话都说不得。
坦白身份以后,相互体味便更多了一层,言谈间,天然也就能更深切一些。
下山前,得派人入京,带仪驾侍卫来迎,不然,凭她一人,若再遇刺客,便得再入险境。
她的伤本就是他看的,濮阳自是不介怀的,当下便探脱手去。卫秀将手中的茶盏置于一旁案上,右手搭上濮阳的手腕。
濮阳说罢,便带上一抹温婉的笑意,目光也非常温和,望向卫秀。
她言辞诚心,清楚是一个知恩图报之人。
濮阳眸光呆滞,却涓滴没有漏出端倪来,仍然是感激的语气:“我也愿先生一世无灾无祸,可儿生老是难以平顺的。先生施与我的是拯救之恩,若不报,我心难安。先生无妨答允了,待来日有所需时,再来寻我不迟。”
濮阳想得极好,只等身上的痛意缓一缓便要起来。
伤口还在作痛,因方才走动,痛意更甚,濮阳躺下了,不再多动。若不扯破,遵循这几日的速率愈合,最多三日,她便能下山了。
濮阳走到拐角处,便见跟从在卫秀身边的那名侍女在卫秀门外,似是内里说了甚么,她贴在门边听了一会儿,而后略显警戒地摆布看看,便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宫中必已大乱,阿爹没有她的动静,必寝食难安,她留不得太久,归去前,需得在卫秀这里留下一个由头,也好下次再来。
濮阳想到先前从竹林中起出的那坛竹叶青,笑着道:“先生想是爱酒之人?”
濮阳来时,他正将一坛刚酿就的美酒埋与土中。
另有她的身份,最好说出来,卫秀晓得是一回事,她本身坦露,便会显得她对他信赖、坦诚,她是想要招揽他,使他入她门下为谋士,如此,便得漂亮一些,以免相互存嫌隙。
卫秀笑了笑,他笑起来的时候,苗条的凤目会稍稍弯起,温雅萧洒得很。
她宿世也招揽了很多贤士,晓得该如何用语方为得当。但在卫秀身上,她又不那么肯定起来。
濮阳单独走在回廊下,思考着过会儿如何言说。
甘酪苦涩,濮阳抿了一口,觉着味道不坏,卫秀坐在轮椅上,手中端一盏茶,略略饮上一口,便将茶盏捧在手心。
濮阳见她走前,似是在防备甚么,不由猎奇,略一思忖,便走了畴昔。
隐居之人,常日无事,不过读书操琴,与人清谈罢了,如有爱好,则专注所爱,或著书,或谱曲,另有开山收徒的,不一而足。卫秀也有爱好,他喜好酿酒。
想到此处,濮阳眼睛一亮。她眼下哪有甚么人能调派?只能乞助卫秀,借他仆人一用。既然要借他仆人送信,得意申明送往那边,又是给谁,如此一来,便能说出身份。
称不上爱,那是甚么?濮阳等他说下去,他却杜口不言了。
此处仆人未几,那婢子也不常日奉养濮阳一人,只在送药或送炊事时呈现,平时另有旁的活计要忙。
想到上一世,卫秀三诏三辞,连宰相都不肯做,濮阳蹙了蹙眉,冷静地将“想得个官做……”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