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五郎,公然是个故意人。
她吐出一口浊气,怔忡了半晌,忽地看向康寿薇:“阿薇,那孩子……你说他到底为甚么要卖我这个好儿?会不会另有甚么别的诡计?”
机会合适了,便添两句,若寻不到机会,不说也成,总归银子落袋,断没有再往外掏的理儿。而若如许的买卖再多来几次,她便在宫里养老,也不成题目了。
康寿薇垂眸听着,没接话。
她弯唇而笑,然眸底忧色却未散。
她们还不比宫女,宫女好歹另有放出去的但愿,她们倒是永久地留在了宫里。
康寿薇躬了躬腰,仍旧是平素那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
这位“表姐”,可真是一表三千里了。
“娘娘可别这么说。”康寿薇立时说道,声音很低,情感却很激烈:“娘娘这些年来与世无争的,明里暗里不晓得吃了多少亏,您要再不言声,人家可不得欺到头上来了?”
“起来罢。”淑妃挥了挥手,无情无绪地搁下茶盏,支颐望向窗外。
雨仿佛又大了些,汉白玉石阶上,汪了好些水洼子。
“都说敬妃家学渊源,我瞧那孩子才是有真本领的呢。”淑妃此时又道,眉尖若蹙,笑容亦带着涩意:“他说的几件事儿都对上了,若不然,我又那里能压下那些头尖眼利的,得着这行宫伴驾的机遇?”
她悄悄叹了一口气,语声中亦似杂着几分感慨:“那孩子也还算聪明,如果当真绝了出息,却也有些可惜了儿的。”
揣测半晌,她躬了躬身,低语道:“娘娘恕罪,奴婢大胆说一句您不爱听的,这事儿怕是不能太急。”
她便又道:“娘娘现在已然风头过分了,虽说另有个敬妃娘娘在中间分担着,还是挺显眼的,奴婢觉着,现下不好再生出别的事儿来。您常说甚么韬光养晦,这时候就该如许。”
她愣住语声,叹了一口气,神情怅惘。
淑妃的故乡本就远,离都城好几千里地,打从晋了位份,她与家人便再无干系,现在,平白多出了一名表姐,又还是郡王妃如许的贵妇,她也算有个亲人了,不管远近,总归也不算孤身一个。
康寿薇也不催她,只悄悄地垂首立着,拢在袖中的手,向袖角处捏了捏。
如有精于针线且眼尖之人在此,便会发觉,她袖角处的针脚,与别处不大一样。
淑妃可不傻。
不过一句话的事儿罢了,又有何难?
她踏前半步,更加放轻了声音:“此番您能跟着来行宫,那些人今后想必再不敢小瞧了您去。”
她再次息住了话头。
“阿薇这番话,实是说到了我的内心儿里。”也不知过了多久,淑妃方才收回一声轻叹。
“只求姑姑替我说句好话,若说的乏了,这钱您固然拿去买茶喝。”
康寿薇目无异色,心下倒是一阵狂跳。
风一下子涌了出去,吹得墙角烛影乱晃。
不过,淑妃看来很情愿认这个亲。
这些朱紫们实在也挺不幸的,一入宫门,那故乡亲人,便只能在梦里头见一面了。
淑妃凝眸望向她,似是等着听她的下文。
那边头,缝着一张三百两的银票。
康寿薇晓得她听懂了,便又道:“总而言之,那孩子今后是好是坏,郡王妃是必定说得上话的,他若想要得个好出息,少不得先要过了郡王妃这一关。只郡王妃夙来厌他,他底子近不得前去,这才冒险把主张打到了娘娘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