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纶道:“此番秋防,高阁老一再申明,边防督抚用心御敌剿杀,不必内顾。想必山陵、通州防地,朝廷自有摆设。”
八月初的一天,日头尚未暴露空中,戚继光就一身戎装,骑马出了镇府,带着一干侍从巡查关隘。自接到俺答将攻蓟镇的动静,他就没有再脱衣安睡,而是不断地沿长城巡查,检察防备状况。
“哈哈哈!”戚继光大笑,“军门大名,也充足俺答胆怯的!”
自有卢龙塞,
“速报谭军门!”戚继光号令道。说罢,喊了声,“随本帅赶往古北口!”便策马奔驰,往古北口赶去。
“甲士之耻!”戚继光痛心疾首道,“对甲士来讲,此乃奇耻大辱!”
“末将服从!”戚继光拱手道。
密云,蓟辽总督府,谭纶接到戚继光的塘报,忙问:“戚帅安在?”
今议者谓蓟镇疲于匠作,决不能战。盼戚帅督励诸将,鼓率士气,并力一决,即呶呶之口,不攻自息!
谭纶转到望京楼南侧,向西南一指,道:“那就是黄花镇,南守皇陵,即赖此关。往者北边防备,防护皇陵、京师,是重中之重。”
宝剑在阳光晖映下,收回闪闪赤光。这把宝剑有来头。当年,戚继光率军逐倭寇于大海中,半夜,俄然瞥见在波澜中闪出赤光,遂命人入海一探,本来是一古铁锚。费了好大工夫才捞起,运到岸上,颠末几次冶炼,铸成宝剑三把,一把由戚继光本人持有,别的两把赠送给了文坛魁首王世贞和汪道昆。在王世贞、汪道崑的提携下,戚继光虽是武将,还在文坛占有一席之地,被誉为“词宗先生”。是以个子不高的戚继光,浑身豪气,又有儒者之风。
“戚帅,这可不是在本地剿倭。需知:秣马厉兵,决定胜负于呼吸之间,此战法适合于南边;坚壁清野,钳制来犯之敌,此战法适合于北方。”谭纶以老成的语气道。他之以是仓促赶来与戚继光会面,就是怕他求战心切,拿南边的战法搬到这里来。
“访得俺答老酋雄才大略、多谋善战,曾横扫蒙古各部,素以闪电反击闻名,如何变得磨磨蹭蹭、瞻前顾后?”戚继光不解地说,“闻报已然旬间,还渐渐腾腾在路上打转!”他作摩拳擦掌状,“继光手都痒痒了,巴不得老酋现在就到,跟他速战持久,打他个落花流水!”
敌台表里,响起一片喝彩。戚继光健步跨出敌台,上了坐骑,又挥了挥宝剑,道:“赶往喜峰口,检察操演!”
张居正与戚继光相知甚深,很体味他的脾气,喜听表扬之词,故特地用此激将法。此法公然见效,戚继光闻之虽深感委曲,却也跃跃欲试,要以究竟来证明蓟镇到底能不能战,更加用心巡查备战,说出话来,少了些富丽的辞藻,多了多少雄浑。
“如此,则言者又会说我辈畏敌怯战!不如与敌搏杀一场来得痛快!”戚继光道,“何况马芳奇袭俺答大营,朝野为之道贺,倒是戚某…”
烟尘飞至今。
“并非全为甲士之过。”谭纶感喟道,“当时严嵩当国,视俺答为抢食贼,闻俺答雄师南下,谓其饱掠后自会退兵,授意兵部避战,待俺答冲破古北口,通州防地又了无战备,仓促应战,一触即溃。此乃中枢方略之误,甲士焉能尽担其责!”谭纶进步了调子,“今次分歧了,朝廷有高、张二相主持,中枢方略恰当,我辈严阵以待,将士用命,二十年前庚戌之变汗青,毫不会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