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郑这个说法当然不错,”赵贞吉道,“然我老赵当年之以是被贬谪,就是因为庚戌年反对与丑虏言和,现在老夫还是这个主张,甘愿战死疆场,也决不与丑虏言和!”他一拍书案,大声道,“言和者,汉奸也!”
李春芳只看了开首,手禁不住微微发颤,神采煞白,看着高拱道:“新郑,这、这俺答之孙来投,王崇古何故私行纳之?这、这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郭乾神采大变,嘴唇颤抖着,向世人道:“北虏数万兵马,分三路气势汹汹向宣大杀来!此中两路由俺答、黄台吉亲领!”
出了文华殿,郭乾站在雪地里,望着义愤填膺而去的世人,一则因为大兵压境,一则因为廷议议而不决,不知如何回奏,急得脸上汗珠直淌。
“在紫禁城里坐而论道,谁都会!”张居正忍不住了,“时下,宣大的氛围,严峻得怕是要凝固住了,多为火线想一想吧!”
兵部尚书郭乾接到批红奏疏,惊惧交集。他把奏疏往书案上猛地一摔,道:“王崇古,真是多事!”又小声嘟哝道,“真是不利,才坐这位子几个月,竟碰到这等事!”他懊丧地仰坐椅中,有气有力地叮咛侍从,“请两位侍郎来!”
高拱凛然道:“大司马不必惴栗。此事,我自有画策,兵部照我说的做就是了,统统由高某担之!”
高拱嘲笑一声,道:“内江,这话说过了。如果皇上言和呢?”
左侍郎魏学曾、右侍郎谷中虚前后脚进了直房,郭乾指了指案头的奏疏,点头不已。魏学曾、谷中虚坐下来,近乎头顶头,一同阅看。魏学曾默不出声,谷中虚神采骤变,感喟道:“王崇古不该如此措置,纳此竖孤,祸害无穷!”
郭乾拱手辞职,回到部衙,一面照高拱所示传檄王崇古,一面按高拱所嘱题覆王崇古的奏本。
“祸国之举,莫此为甚!莫此为甚!”英国公张溶大声道,“秋防没有出事,好不轻易松口气,王崇古就又来这出!你收留他,北虏会以为你扣他为人质,他们只认得金戈铁马!与北虏兵戈,有胜算吗?这不是祸国事甚么?嗯!”英国公已年老,说着,气得咳嗽不止。国公乃国朝最高世袭爵位,得封袭此爵者,都是军功赫赫的英烈以后,又按例兼任五军都督府都督,关涉边防大事,他们的话很有分量。
吴兑未读几句,会场上鼓噪而议。固然把汉那吉来降的动静已传遍都城,但景象到底如何,世人还是第一次听到正式说法,一个个义愤填膺,再也忍耐不住了。
赵贞吉看着奏疏,掰着指头算了算,道:“如此大事,何故迟迟未奏报?这王崇古胆量未免太大了!”
廷议只得草草结束。
吏科都给事中韩楫接言道:“制虏之机,实在于此。王崇古勇于担负,朝廷理应……。”他的话还未说完,侍从神采镇静地进了议场,直趋郭乾座前,把一份军书捧递给他。
“宣大雄师压境,戎机十万孔殷,不能循常例了。”高拱拿过兵部题覆稿,“我来拟旨。”他早已考虑好了,提笔在黄票上写道:
“还议甚么议!嗯?依律令斩了王崇古,从速把阿谁小子给送出关外就完了!”抚宁侯朱冈接言道。
“新郑、内江,先不必争了,批交兵部吧。”李春芳谨慎翼翼地说,“看看大师甚么主张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