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主看他神采板滞,赶紧道:“小伙子,你还好吧?”那摊主恰是罗绮玉的大哥,罗旭。他们兄妹回到故乡,还是和之前一样做些小买卖糊口,倒也安稳。
山桃红花满上头,蜀江春水拍山流。
花红易衰似郎意,水流无穷似侬愁。
杜和把帐子拉紧,翻了个身,闷在被子里道:“不去。”
芙蓉楼外的平台处起了一间竹子彩缎搭成的彩亭,须发斑白的老知府杨亿正在感激成都士庶五年来的抬爱,现在离职期近,今后仍然将成都看作故乡。
杜和内心也实在沉闷,就穿好了一身翠竹色的紵丝长衫,往袖筒里塞了一柄高丽折扇,骑着马在内里闲转,想着成喜说芙蓉楼上有热烈看,干脆慢悠悠去了。
杜和点头道:“我之前想好了,不能这么浑浑噩噩下去,已经签了当兵状,下个月就要参军了——你那是甚么眼神?”
她等了他一年,他也等了她一年,两清,不亏!
杜和道:“那你如何……”
话音刚落,一滴泪已经滑过脸庞,滴落在杜和腮边。他有他的抱负,这个男人固然玩世不恭,却不是池中之物,她是晓得的,在生离或是死别的关隘,她情愿成全他,送他一程,而她会接管统统结局,不管结局是甚么。
此时恰是七月流火的时节,南风煦煦吹拂着成都城墙上如烟似霞的木芙蓉,整座城池如天女新织就的锦缎,如云的集市,如龙的车马,更有垆边如满月般敬爱动听的女人,几次含笑,盈盈秋波,逗留住行人的紫缰金络。难怪世人说少不入蜀,老不出川,现在北方西夏犯境,江南风雨无时,人间若真有天府,大抵就是成都吧。
成喜的脸一下子垮下来,往床沿一坐,道:“二爷就是被狐媚子迷了心窍,连性子都变了,小的这就去求安然符,给您挡挡妖气!”
杜和板起脸,道:“甚么叫破罐破摔,投笔从戎,以身报国,都是我从小就敬佩的事。你也晓得西夏扰边,没有兵如何将他们摈除出去?别人不去我去!当兵状都签了,没法忏悔!”
成喜道:“如果能来岂不早就来了,您总把本身关在家里如何能行?多少出去逛逛,我留下来守着,一旦有了动静就去找您!”
他不会看错,清楚就是罗绮玉,即使是粗服乱头他也认得!
冷风起天末,她俄然想起了被吟唱了无数遍的前朝歌词——“花红易衰似郎意,水流无穷似侬愁”,城外木芙蓉如火如荼,城下的汤汤江水,更是她将要送他北上的处所。她这一辈子,就要栽在这小我身上了……
可纵使真到了天宫,杜和也偶然多看一眼。自从客岁追跟着罗绮玉分开都城,颠沛了两个多月方才来到成都,可儿海茫茫,罗家的人又成心隐姓埋名,叫他上那里找?
“您可得劝着他点,别让二爷从戎,您如果把他劝好了,大爷一欢畅,您的事儿也有找落了!”成喜再三叮嘱,才把罗绮玉送到杜和房内。
本觉得永诀了的人,俄然呈现在面前,怎能心无波澜?可想起他畴前的态度,罗绮玉内心一万个委曲,垂垂地对他不屑起来。他既然不在乎本身,本身又何必把他像个宝贝似的放在内心。
谁知一天夜里,成喜闻声有人叩门,排闼一看,倒是披着大氅星夜赶来的罗绮玉,成喜觉得她终究想通了,赶紧让进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