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说得非常奇妙而熨帖，景元帝对劲地点了点头，他又含笑道：“真是和她母亲一丁点儿也不像。这孩子的脾气，究竟是那里学来的呢？”
岑子岳听出这话里有负气的成分了，不由苦笑，心想天子这清楚是拿甄玉来作筏子，天子真正想敲打的，另有其人。
景元帝哼了一声：“外头那起子人，心肠也忒黑了，本身捞得脑满肠肥，却连个浮名都要和一个孤女计算。既然如此，朕就恰好要给甄玉撑脸面！”
岑子岳噗嗤笑起来：“那倒不会。皇兄大可放心。”
安禄海心中无穷唏嘘，嘴上却安抚道：“皇上，您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俗话说，人死如灯灭，嘉怡公主故去那么多年了，就算当年她真对皇上您有怨，也早就该消逝了。”
安禄海也跟着笑道：“老奴瞧着那位甄女人，聪明非常，不比普通人。她从进宫到现在，不肯多走一步，不肯多说一句，或许是天生的心性沉稳。皇上存候心，她必定是个知礼守训的好女人，只要皇上命人好生养着，不会出甚么大乱子的。”
景元帝哼了一声：“这都想不明白吗？她父母都是于大祁有功的人，并且两小我全都壮烈就义，死得极惨。独一的骨肉，日子过得又如此艰巨，任谁看了都会感喟。阿岳，她没有对不起大祁，是大祁对不起她。”
景元帝看弟弟发楞，不由皱眉：“又在想甚么鬼主张？”
身边得宠的寺人安禄海，不声不响端上来一盏热茶。
“朕这两天做梦，老是梦见明玥。”景元帝哑声道，“梦里，她老是哭个不断，朕如何哄都哄不好。禄海，她还是在痛恨朕啊！”
景元帝迟缓点头：“实在如许也不错。只要她懂端方，不该听的话不要听，不该问的事不要问，朕不介怀给她一辈子的繁华繁华。”
等岑子岳走了，景元帝这才卸下脸上一向强绷着的假装。
他深深抹了一把脸，只感觉脸皮滚烫，骨骼簌簌作响，十根手指都在颤栗。
“这个是天然的。”景元帝淡然一笑，“禄海，你晓得，我最喜好这孩子的甚么吗？”
岑子岳也不由沉默，他没想到，景元帝对甄玉会有如此激烈的惭愧，说话会如此诚心。
安禄海考虑了一番，这才谨慎翼翼道：“回皇上，甄女人的眼睛确切很像嘉怡公主。”
不知为何，这句话就像一枚细细的针，冷冰冰地插进了岑子岳的心脏。
岑子岳笑嘻嘻道：“皇兄当然不是那样的人。皇兄就算要计算，也是和大臣们计算，不会去和这么年幼的一个女子计算。”
俩人在暗里里也不那么守君臣之礼，他偶尔和兄长嬉皮笑容，景元帝也不觉得意。
岑子岳情意缓慢一转，干脆换了个话题。他用心笑道：“我在想，为甚么皇兄要给甄玉公主的封号，她一个甚么背景都没有的遗孤，蓦地获得了这么大的封赏，莫非您就不怕宫里宫外的群情吗？”
好半天，安禄海才闻声景元帝用一种极其嘶哑的嗓音，悄悄道：“她长得很像她母亲，对吗？”
但是刚才说到年幼的女子，岑子岳清楚瞥见，景元帝眉毛一耸。
安禄海看天子宽了心，他也就放下心来，遂笑道：“唉，还不是乡间费事，被她那养父母给磋磨出来的？官方都是这么养孩子的。皇上，您可得好好弥补一下永泰公主。”
景元帝沉默半晌，俄然道：“禄海，你瞧着甄玉那丫头，脾气本性像她生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