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康帝微微握紧了手中的白玉九龙杯,一抬头,清洌辛辣的酒液顺喉而下。
他肩膀一抖,仍旧矗立的背影有些生硬:“……我不信,我不信……但是、但是……”半晌,毕竟寂然放松下来,嘶哑的声音传来:“罢了,归去吧。”
侍卫道:“微臣将人留在门口了,如果陛下需求召见,宣出去便是……”
“陛下,天寒。微臣留了那人等着,可只是个老妇人,当今不在,想是等待的时候分开了吧。”见永康帝没有反应,那侍卫又道,“陛下,送信的人,不是公子。”
“回陛下,刚才有一人携了禁宫令牌,说是让微臣交与皇上一封信。”说着,那侍卫便将手中函件呈上。
五年前,她问他,可否用半壁大楚国土换那殿上金銮王座。
可他晓得这不是就好。
余生,他要去追随的是身为一个浅显男人一辈子的幸运,他的幸运。
不管是打天下还是守天下,他做到了。
“陛下?陛下?”
少年时,清慕曾许三愿:
长安宫城城楼前人头攒动,鼎沸的人声仿佛就快淹没烟花的爆鸣声。
每小我的脸上都在弥漫着和乐夸姣的笑容。
自永康帝即位的五年以来,废除累世公卿,以家世望族为准的选官轨制,改察举为科举,知人善任,勇纳谏,募贤才;兴建水利门路,调剂农业出产;撤轻贱商贱籍弊政,以皇室为名,各地设钱庄、布号、粮市等;北方设置定北关多数护府,南边设置平南节度使,加强边陲与中心的联络,与少数民族互市……
迷蒙间,他面前仿佛又呈现了那边塞风沙里温润矗立的白衣少年,又或者是那晴雪花雨中的巧笑倩兮的红衣少女。
高亢激昂的喊声排山倒海,如同一种不灭的誓词仿佛想要将这天下都包涵起来。
三愿泛舟不系,且看幕天席地,晴岚卷翠。余生只做桃花人,执清酒,棹流云。
他向天下、更向她证了然本身,这是身为一个具有大志壮志的男人一辈子的高傲。
三年前,这天下的四国之争终究在周都绍州左相府邸的一声巨响后缓缓扫尾。
震耳欲聋的喊声让他有些怔忪。
五年后,他问她,可否用万里江山如画换她一缕笑靥如花。
大漠黄沙凋旗画,长天夕照咽箫声。
信的上面没有落款,只要一支盛放着的梨花枝。
本身当时是如何答复的来着?
当侍卫出了门时,却只见永康帝一人失魂落魄的站在城楼口,手上的信纸已被攥的不成模样。
“愿我大楚,万世昌隆。”
她应当也听到了吧。
话还没说完,永康帝风一样的身影便从面前一闪而过。
永康帝拿着信的手微微颤抖,目光来回扫过“数日前已嫁子恪为妻,诺存亡不离”、“至于你我,清慕只念,再不相见”,眼中隐有晶莹,身侧的手停止不住的攥紧拳头,低喃:“已嫁子恪……再不相见……这不成能……如何能够……你如何能够……”
他想。
“愿我大楚,万世昌隆。”
永康帝嘴边的笑容更加温和,眼波流转间,透暴露无穷宠宠嬖恋,仿佛是对天、对风,又仿佛只是不经意间的自语:“清慕,你看到了吗?”
一愿入相达权知变,出将破虏平蛮。
永康五年正月,这是大楚一统天下的第三个年初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