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山路――
不知是酒后胡涂了几分,还是醉时方吐真言,当儿子的竟糟改起老子来:
洹王听了大喜,为宗子取名――炽,并当即表了决计、立下誓词:
洹王图谋皇位之心,由来已久,这帮恭维阿谀的幕僚,不敢直言“你将来必然是个天子”,只敢绕着弯子说“你的宗子将来必然是个太子”。
山体岩壁、刀切般的峻峭,雁飞不到,天险樊篱,人也很难翻越达到。
皇家禁地,哪能连宫城守备、带刀侍卫都不留一个?
还未担当大统,就先帮着老子败了江山?!
“昨日中午三刻,父皇率众出宫。申时初刻,我就让内城传令使将‘燮王图谋不轨、欲起兵造反’的这则动静风传出去;
酒色昏昏的天子老儿,竟然领着一拨人,出了宫,往骊山脚下围猎禁苑以北――赤江岸,去驻安营帐、备酒设席――迎候燮王与美姬去了!
鞫容有些啼笑皆非――如此急色,这一国之君,当得难道荒唐好笑!
“你、你为何如此?”
在二皇子与六皇子两两强势争斗的夹缝中,偷得一线朝气,临时保了太子位。
“现在宫中除了你我,再无第三小我!”
由倍受隆宠忽转为饱受萧瑟,太子之位岌岌可危,曾多次遭人暗害,还几乎丢了性命!
太子心性大变,竟变得怯懦怕事起来,常常单独一人蜷在墙角,也不知在想些甚么,整日里无所事事,混日度年般的浑浑噩噩。
赤江上游乌淮北岸,是帝王驻扎军队、安插营帐的适合园地。
宫门里坐着的这个大活人,委实比鬼还诡异三分,饶是鞫容胆量再大,也实足十的被此人吓了一大跳。
“我的好皇叔――燮王又要来献美姬了!传闻,此番他所献的这个美人儿,是个异域舞伶,有分歧于中土美人的妖异之色!
“除了美人,另有甚么能入得了父皇的眼?”
未趿足履、未束发冠,放浪形骸、懒惰度日,浑似等死的废料一个!
现在,见有外人闯进宫来,此人竟然面不改色,连站都懒得站起,只撩了一下眼皮子,睨了鞫容一眼,张口就问了这么一句话――你、怎、的、才、来?
太子低着头答话,只“嗯”个一声,沉默半晌,不知想了些甚么,又伸手拎起家边搁的一只精彩酒壶,一仰颈,“咕咚”灌下一大口烈酒,借着酒劲,半醉半醒之间,冲口便道:
太子笑得极其轻微,但说出口的话,却令人听来倍感惊心:
那就是退路!
都城住民举家避祸,连守城的官兵都不知去处。
除了这个看似废材一坨的太子,这宫城里头,像是空无一人!
“太子?!”
鞫容想不通,直觉此事蹊跷,仿佛另有隐情。
太子炽半阖双目,敛着眼底几分古怪的笑。
鞫容直到现在、才真真感觉这位太籽实乃前无前人后无来者――
儿子是太子,当爹的天然就是天子!
鞫容却感觉此人眼底隐晦之物,黯黯沉沉,看不穿也摸不透,神采间透着几分古怪,要笑不笑,阴阳怪气,正如他第一目睹到此人时的感受――
宗子出世那日,紫气东来,府中幕僚、卜人皆向洹霸道贺:
东宫储君这行事风格,竟比他老子更加的不靠谱!
皇上出宫的这则动静,看来是确有其事!
鞫容瞪着此人,吃吃道:“你、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