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奶奶拿过花剪,利落地剪下一株月季:“看你好中意这花,送你一朵最靓的。”
到隆冬时节,老奶奶就搬到小楼里。然后那些绿植软装,跟着她一样样地进了小院。
盛姐扔了抹布过来:“这谁啊?卢奶奶孙子么?”车子掉头,她看到车屁股,一个大大的“奔驰”标记,呸了声:“孙莹莹,就你见过世面?不就是一辆大奔,这街上到处都是。”
过了晚餐的点,司芃才再瞥见小楼的两人。卢奶奶陪着年青男人走出院子,她揪着他一条胳膊边走边说。年青男人很高,是以一向低着头。门边的黄灯照不清他的脸庞,只是恍惚地映出他的神情,辨别于卢奶奶的高兴,他仿佛挺无聊。
她是个独居的白叟,她也像个独居的白叟。她把院落和小楼打理得紧紧有条,她总穿素色衣衫,得体而洁净,偶然还会穿齐脚踝的直筒裙,步子迈得小小的。
司芃站在院子中心,了望二楼半开着的窗户,那儿已换上新的铝合金窗和纱窗。她接上老奶奶的话:“是啊,窜改好大了。我记得小时候,我从家里跑出来,跑一小会儿就能跑到海边。阿婆老是不准我去,说海边太脏了,到处都是乌黑的海水和狰狞的石头。现在我再跑,怕是跑上一个小时,都还看不到海。”
看来无聊的午后,给花叶剪枝也是件漫不经心的事情。再说卢奶奶一颗心都扑在这些花上,哪另有效得着他的处所。
有了第一次见面,天然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有人朝司芃扑过来:“看甚么那么出神?”来人望向窗外,“哟,是个帅哥。”
孙莹莹看到一张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还要沉默无趣的脸。
她在客堂外台阶的墙上钉了一面镜子,总在那边打扮。有次司芃瞥见,那头稀少的白发都及腰了,也没舍得剪掉。她梳得极谨慎又规整,先是扎生长长的马尾,再在脑后一圈圈地挽成发髻,插上一个木簪。
卢奶奶送到院门边,年青男人走出来开车门。车门开时前后的灯都亮了,长久的光芒中,司芃看到一张帅气又淡然的侧脸。
她看了快三年。有一天在玉兰花模糊绰绰的香气下,小楼外停了一辆玄色轿车,下来一名老太太。有人开了门栓上的锁,陪着她进院子逛一圈。
买的都是合法花期的花。久不住人的屋子,不出两个月重焕朝气。路过的行人立足抚玩,十有三四还会拿脱手机拍照。谁又晓得谁又会在乎它曾经的败落和寥寂呢?
事是小事,但没想老奶奶竟然听不太懂浅显话,而送花工是本地过来打工的,天然只会讲浅显话,且是稠密口音的浅显话。她从速帮两人翻译。
但她没有。这三年来,从未有“被察看者”从她的“局”里跳出来,打断她的察看和臆想。一开端她都是躲在玻璃窗后看望,现在她已大咧咧地站在门口旁观。
等人在眼眶里消逝不见,司芃这才认识到那里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