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岚像没闻声似的端坐不动。
垂垂地,蓝魂儿眼眶里的泪水被肝火烧干了。这一夜,蓝魂儿是在饥饿和屈辱中度过的。
但石洞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
呜呜,黄犊在试图媾和,你放掉我的尾巴,我放掉你的耳朵。
金雕怒啸一声,低头用尖喙朝黑仔的眼睛狠狠啄去。顿时,黑仔两眼乌黑……
蓝魂儿不由得愣住了脚步,怔怔地望着身坯比本身高大虎伥比本身坚固的黄犊,踯躅了一会儿,俄然回身朝紫岚奔来。
这时,黄犊已经把牛腰囫囵吞进肚里去了。
紫岚用极快的速率把牛肋骨吃了个洁净,然后,瞪起阴沉森的目光望着蓝魂儿,既不上去安慰,也不当协让步。你既然无能,就该死挨饿。它要让蓝魂儿从小就记牢这一点,眼泪在狼群中是没有效处的,既不会减轻痛苦,也不会窜改悲惨的处境。靠牙和爪得不到的东西,靠眼泪就更得不到。对狼来讲,痛苦是不能用眼泪来宣泄的,而要把痛苦埋在心底发酵,然后凝集到牙和爪上去。
黄犊对劲扬扬地衔起羊胎,想跑到平静的岩石背后去单独享用。这时蓝魂儿从地上翻爬起来,抖抖粘在身上的土屑和沙尘,望望阴沉着脸在一旁观战的紫岚,狼眼里出现一道嗜血的野性的光芒。极度的饥饿,昨日的热诚,狼母残暴的经验,终究使它提早成熟了,终究使它比同龄的幼狼都要早很多地发作出全数潜伏的狼性。它闷声不响地尾跟着黄犊,猝不及防地跃到敌手身上,朝黄犊的颈窝、耳朵和眼睑冒死噬咬。这架式,已远远超出了调皮的幼狼们游戏般的打斗打斗。
哭是无用的表示,紫岚讨厌地想,狼是等闲不堕泪的。只要人类和人类所豢养的狗才动辄堕泪,用抽泣减轻本身的痛苦。
蓝魂儿必然是饿坏了,也馋极了,望着紫岚嘴下的那块牛肋骨,抖抖索索走上前来,想分享一点。紫岚毫不客气地举起前爪一爪把它揍出两丈远。
洛戛没像对待其他狼崽那样舔蓝魂儿的额际,而是举起前爪卤莽地将蓝魂儿推开了。
蓝魂儿挨了咬才好不轻易弄来的牛腰被黄犊拦路劫走,天然气愤,嗥叫一声追上去。黄犊并不回避,气哼哼地伸开嘴;黄犊的狼牙上那层稚嫩的乳黄色已经褪尽,白得刺眼,泛着成年公狼才有的寒光,眼睑间暴露一副要一口咬死对方的恶相来。
瞧这甘旨适口的獐心獐肝,以往只要黑仔才有资格享用的。黑仔死了,现在该轮到你了,蓝魂儿,来,过来,把这副獐心獐肝吃掉!现在该由你来顶替黑仔的位置了。
黄犊蹲在不远的草丛里,正津津有味地咀嚼着牛腰。
呜呜,黄犊在警告,快放掉我的尾巴,不然我就要咬下你的耳朵!
幼狼都是调皮而又好动的,免不了在玩耍或争食时产生摩擦和冲撞。
黄犊吃了亏,凶恶地嗥叫一声,朝蓝魂儿又撕又咬。蓝魂儿毕竟比黄犊小三个月,年幼体弱,才斗了两个回合,半块腥膻的羊胎就被黄犊抢去了。
臭家伙,该认输了吧,该佩服了吧。
一
这个时候,紫岚正在尕玛尔草原上追一一只离群的香獐呢。
“呜――呜――”蓝魂儿委曲地嗥叫着。
翌日下午,狼群在日曲卡雪山的山脚下捡到一头因难产而堵塞的母岩羊。蓝魂儿捷足先登,抢到半块羊胎,巧极了,又被黄犊撞见。黄犊明天已尝到过一次长处了,现在更肆无顾忌,扑上来就要掠取蓝魂儿已到口的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