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偶然宦途的清要官干脆请旨去南京仕进，那边阔别都城，应酬少，日子比在京师过得清闲多了。
一股冷风打着旋儿钻进车厢里，车帘俄然被人翻开，陌生的气味涌进车厢。
傅云章也没用饭，道：“灶上留了饭菜。”
傅云章晓得不是甚么大弊端，但仍然免不了忧心，听许太医说无事，方长长舒了口气。
他垂目望着入眠也尽力保持坐姿的傅云英，悄悄感慨了一声，双手谨慎翼翼绕过凭几，扶着她的肩膀，让她挨着枕头躺下。
太子非长年青，穿宝蓝色常服，嘴角带笑，夷易近人，看模样就像一个浅显的白面墨客，含笑看着傅云英，问：“传闻《制艺手册》是你主持编写的？”
他不转动，周家下人吓得两腿战战，顾不得尊卑端方，抱手臂的抱手臂, 拽大腿的拽大腿，把他给抬出去了。
她的诗不算太差，起码比太子的好，世人不管三七二十一，狠夸了一通。
她还是个孩子，稚气未脱，而他年长她十几岁……
傅云英张大眼睛。
四周一片拥戴之声。
傅云英领悟，太子并不是真的赏识她，而是偶尔从那里晓得她是霍明锦的人，才操心给她安一个詹事府侍读的名头，以示拉拢之意。她真正要做的事不是陪太子读书。
等她施礼毕，霍明锦代她回了一句：“她年纪虽小，倒是沉得住气，那几本书确切是她编写的。”
傅云英扫他一眼。
相互见礼，酬酢了几句，李昌热忱道：“车马都备好了，傅公子用不着别的雇人，雪天路难行，那些车把式趁机索要高价，你们初来乍到，诸事不便，不如和我们一起走。”
傅云章看着她小口抿汤，“就别操心我了，这几天我要拜访姚教员和之前熟谙的师长，你留在家里养病。等你好了，我带你去游访房山古刹。”
他方才送太子走，戴大帽，穿交领氅衣，大踏步走过来，眉头皱着，神采似有不耐。
傅云英紧绷的脊背渐渐放松下来，今后靠在车壁上，眼皮低垂，本来只是想打个盹，药性上来，不知不觉也倚着凭几睡了畴昔。
太子站起家，世人忙跟上，移步去梅园赏梅。
霍明锦拂去肩头落雪，矮身坐进车厢，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目光里掺杂了太多东西，深沉如暗夜，明显脸上神情暖和，但因着那灼灼的眼神，仍然透出一股侵犯性的压迫。
她俄然进宫，傅云章返来以后坐立不安，连晚餐也没吃，一向比及现在，闻声门外有马车的声音，顿时迎了出来，脚步盘跚，踏过厚厚的积雪，过来接她。
她垂下视线，悄悄思虑。
傅云英不敢睡，坐得笔挺端方。
半晌后，她答道：“霍大人于长辈有拯救之恩，自当效力。”
这么操心安排，她是安然了，但最后她能帮上他甚么呢？
在场的官员都悄悄舒口气，相互对望一眼，争相给霍明锦敬酒。
傅云英一下子就复苏了，坐起家，要给他施礼，“霍大人……”
傅云章让莲壳取着名帖，正要去请大夫，管家出去通报：“柳条巷的许太医来了。”
傅云启也被傅云英拘着在家温书。
霍明锦看着周天禄狼狈跑开的背影，“他可有难堪你？”
马车闲逛了两下，轱轳轱轳滚过，留下清楚的车辙印，轧得车轮下的积雪吱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