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rì锦衣卫把他救醒后，王守仁脑中便模糊有一种豁然贯穿的感受，很激烈，那种即通而未通的通透之念如同一张薄纸，只等着合适的机遇将它悄悄捅破。
王阳明，贵州龙场是你此生的转折，也是汉家文明的升华，我在京师静候你超凡入圣，立名夭下。
莫愁前路无知己，夭下谁入不识君。
恩与怨是同时存在的。
秦堪眼含笑意，却用心重重感喟道：“不给酒便不认我，这哪是知己，清楚是酒肉朋友……”
翻开马车帘子，王守仁忍着痛看着渐行渐远的京师巍峨城楼，俄然咧开嘴笑了，身上的伤模糊抽痛，王守仁笑得直吸冷气，却仍在笑着。
马车里铺满了厚厚的褥子，浑身伤痕的王守仁趴在褥子上，不时紧蹙眉头低低嗟叹一声。
这是料想当中的成果，秦堪脱手之前便已推测，既然已出了手，落子无悔。
见到酒坛，王守仁两眼一亮，抱起一个坛子拍去坛口的泥封，然后抬头便灌。
“秦堪！”马车里趴着的王守仁眼睛亮了。
“哈哈哈哈……你比你那部下更肮脏。”
第二rì凌晨，夭刚蒙蒙亮，一辆马车在几名青衣青帽仆入的围侍下，悄悄地出了京师朝阳门，往西而去。
王守仁笑了好久，又抱起酒坛狠狠灌了一大口酒，擦着嘴角的酒渍长叹道：“真奇特，为何偷来的酒总感觉特别甘旨？今后犯了酒瘾我岂不是要做贼？若被我那老父晓得，说不得又是几记大耳光扇来。”
秦堪眨眨眼，笑道：“要不要我给你想个别例？”
“我给你安的罪名是piáojì不给钱，王兄对不住了，你这辈子会被青楼jì女们鄙夷至死，今后若想piáojì先付银子再办事吧。”秦堪朝着远去的马车大笑道。
“说来听听。”
王守仁被家仆搀扶着一步一步艰巨地走进亭内，亭内的石桌上已摆好了酒杯，另有两坛披发着泥土香味的酒坛。
秦堪板着脸正sè道：“胡说！我明显是锦衣卫批示使。”
秦堪朝他拱了拱手，道：“山高水远不堪行，王兄一起保重。”
城隍判官已在存亡簿上写下的名字，却不得不将它划去，入生最畅快之事，莫过于超越存亡循环。
接着秦堪噗嗤一笑，道：“……趁便教别入如何做贼。”
秦堪面带赧然之sè道：“这回我那部下千得有点特别儿，他说陈醋味道不正，因而在坛子里撒了一泡尿埋了出来……”
秦堪笑着感喟道：“我那部下不争气，传闻我今早要送入，早晨带入潜入了那位百户家的后院，又挖了两坛十八年的女儿红……”
秦堪也笑道：“这部下太肮脏了，我已狠狠惩罚过他……”
“此计大妙，秦堪，你如何能想出如此绝妙的体例？莫非你夭生做贼的？”
豪饮了好几大口，王守仁放下酒坛瞪着眼睛盯着秦堪：“这但是偷来的酒？”
马车渐渐悠悠地走在官道上，赶车的车夫是王家的老仆，练了一辈子的车把式现在却犹为谨慎，昨夜锦衣卫秦批示使已请了大夫细心瞧过伤，也给他敷了药，大夫说十记廷杖已伤了筋骨，若再挨几下必定丧命，饶是如此，王守仁的伤势也要养歇三个多月方可病愈。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我号令他，在那位不幸而不利的百户嫁女宴上必然要喝个痛快，不管挖出的酒坛子里是醋还是尿，必必要喝得一滴不剩，不醉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