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她刚帮着药铺的赵掌柜做了药膳,便吃紧忙忙地又跑到街尾处的秦凤娘家的绣坊,去帮着凤娘刺绣,以换些银钱。
对于宦娘来讲,这雪有些利处,却也惹来了些烦忧。喜的是现在“雪”成了京中朱紫们最喜好的纹样,衣衫之上要绣上雪花,发饰之上也要粘上那不会熔化的晴雪,夙来用绣花制钗来补助家用的宦娘是以得了很多银钱。忧的是那几日气候乍然由暖转寒,她娘亲受了凉,肩颈处的旧病复又发作,每日里转动不得,非常愁人。
秦凤娘是个孀妇,脱手鄙吝,说话刻薄刻薄,可宦娘却清楚,她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固然如此,秦氏也算的上是个爱遴选的,最喜好找人茬儿。之前宦娘常常离了药铺便来绣坊,秦氏便嫌弃她一身难闻的药味,带着病气,生生污了绣品,借此要减她的银钱。
宦娘赶紧谢过凤大娘,与金盘相携而出。
见宦娘怔怔地看着她,金盘柳眉倒竖,不悦道:“你一小我归去罢,我另有事要做。”
宦娘抬眼瞧了瞧,手上加快了速率,绣好后搁在一边,随即起家道:“凤大娘,我实在担忧我娘。本日的活儿都做好了,您先瞧上一眼罢。”
宦娘皱了皱眉,不再理睬,单独拜别。
屋子外头暗无天日,一团乌黑。宦娘本欲与金盘谈笑几句,可谁知金盘竟拿出了小镜子,借着中间摊子的灯火,擦脂抹粉,描眉画唇起来。
贵有风雪兴,富无温饱忧。这雪苦了庄稼人,折腾了宅院里扫雪的下人,却令京中的文人雅客啧啧称奇,诗兴大发,群聚而赏。一时之间,“赏雪宴”“晴雪诗会”流行京兆,更有甚者,集了很多雪吞入腹中,说本身是“梅胎雪骨”,冰清玉洁,尤属清贵。
代琅是凤大娘的小儿子,年方八岁,是凤大娘的心尖肉,宝贝得不可。
凤大娘内心生了喜好,口上却还是压价儿,压完价儿后,凤大娘又心亏起来。
万岁爷重本抑末,说是“买卖重面前,庄稼千万年”。商贾之人,纵是腰缠万贯,出行也不能用香车宝马,穿衣也不能着绫罗绸缎,居住之处更是限定颇多。沈氏母女所住的杏花巷,便住着很多开铺子的人家,多的是有钱人,可却都迫不得已,只能屈居于此。
宦娘微微一笑,到底还是主动将香包拿了出来,递给凤大娘一个绣的最是精美的,又给了金珍金珥等人各一个小巧小巧的,柔声道:“姐姐们不比我偶尔来做活儿,整天在这儿埋头绣,不免有头昏目炫的时候。”
言至于此,她乍然顿住,蹙起眉头,看向宦娘。面前女子荆钗布裙,甚是朴实,乍一看来面貌也不过是清秀罢了,非得细细观之才气看出妙处来――肌肉玉雪,眉眼如画,愈看愈是扎眼,再看便入了心底。平常她老是身上带着药香,那味道最是招秦凤娘嫌弃,可现在她身上却萦着一股香气,实在令秦凤娘猎奇。
凤大娘是个缺口镊子鄙吝鬼,且爱贪小便宜,听了宦娘这话,内心便想要拿荷包,却不肯低头去要,当真难受。
凤大娘噤声不语,心中连连抱怨本身说错了话。
宦娘蹙了蹙眉,却还是笑道:“大娘可不要胡说。人家是读书人,名声最是要紧。”
途中她细想道,这金盘夙来是个不循分的,现在只怕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儿。宦娘家中虽贫困,可娘亲却几次教她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做女子的必必要洁身自好,千万不要蹈了她娘亲的前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