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璧面色冷然,仿佛千年不化的冰川冻雪:“你引我们前来,是为了甚么?”
寒璧轻视地嘲笑一声:“帮你?这恐怕是我这辈子入耳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绮云点头喃喃自语道:“没有最痛,只要更痛。痛?是甚么感受?我已经好久不晓得了。”绮云的眼眸安静无波,深不见底;声音悄悄渺渺,如同从空山深谷中传来。
绮云回回身来,晶亮的黑眸盯着寒璧略显惨白的脸,缓缓说道:“让你来帮我,你天然不会心甘甘心。只是,你必然不会健忘你们宫主是如何被重创不醒的,你也不会放弃为你们的宫主报仇,我说的对不对?”
她斜倚在榻上,听着宫人扯破丝绸,一匹一匹撕得满地的碎屑。惜颜殿的统统陈列物品,被镶上朝影菊花图案,碗碟杯盏也如此。她喜好听裂帛声外,还多了一个新的爱好——砸杯碟,镶着朝影图纹的精彩青瓷,日日被她砸碎在地上或扔进混堂当中。
绮云定定地矗立在寒璧面前,头高昂扬起,凛然说道:“我没有伤他,信不信随你。但朝影令在我手中,由不得你不信。现在,我手执朝影令命你去做一件事情。”
自此今后,绮云的情感更加喜怒无常。每日变本加厉,命宫人制作朝影纸鸢,放出宫外。
绮云脸上神采如常,嘴角含笑,仿佛寒璧的手掌只是拂去绮云肩上的落英。
绮云命道:“寒掌事,你持朝影令前去魏宋两邦交兵的火线,去找魏帝拓跋焘。你奉告他,夏国的清妃接下了灵狐珮,手中另有玉燕牌。然后,你持玉燕牌前去夏国西部的吐谷浑部,玉燕牌是慕容皇族的信物,吐谷浑是鲜卑慕容皇族的旁支,他们的首级天然会服从玉燕牌的调遣,而你统统服从魏帝拓跋焘的叮咛。”
寒璧见之,面色有如见了鬼,惊怒道:“是你?你到底是人还是妖,莫非你不痛吗?”
赫连昌将玉佩交到绮云手里的那晚,惜颜殿,她手心紧紧握住那枚灵狐珮,放在心口,前尘旧事在她脑海中流淌。
夜色深沉,弦月如钩。
寒璧闻言,低下头去,心不甘地双手接令。
说罢,她歌喉轻启:“林中有奇鸟,自言是凤凰。一去昆仑西,何时复回翔?但恨处非位,怆悢使心伤。”
寒璧正欲开口相问,绮云将剩下的棋子抛入玛瑙盒,倚靠椅背,神情散朗,连声音都是浅淡如烟,“几个月来,我做了很多事情,如果寒掌事你够聪明,早就应当前来一探究竟。不过,你现在才来也不算晚。只是,夏国银子丧失多了些。”
寒璧顿时瞠目结舌,不成置信。
寒璧昂首看了眼吵嘴子纵横交叉的棋局,嗤笑道:“这是一盘死棋,何必再下?”
那寒璧惊骇地问道:“你是谁?你如何晓得我?”
寒璧听得凄然神伤,怔愣发楞很久,低头看那碧玉棋盘,忽瞪大了眼睛。一枚白子落入大片黑子当中,看似自戕之举,但细心看去,一枚白子入局,满盘白子皆活。
“我凭甚么信你?”寒璧言语中充满挑衅,眼神中却似有摆荡。
风吹帘幕动,绮云屏气侧听了一瞬,声音轻淡如烟,似自语道:“既来了,何不现身?”
她记起了她与拓跋焘的三次相聚三次分离,记起了灰尘不染的朝影宫主墨川,忆起了她和赫连定紫梦卿的爱恨纠结。那些爱恨情仇,那些家国纷争,转头看,如同过眼烟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