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人欠身行了一礼，微微沉吟后，方缓缓道：“想来大人也应是看的清清楚楚，这确是一本只记诸多庶务的旧账目，此中青菜蔬果，酒肉药材皆有所列，初看起来并没有甚么太大的题目。但在隆启十年春，上面所记的柴炭购量倒是徒然增大。大人无妨细想，神机营乃是依山而建，何况南苑尽是园林，有的是木料可用，为何偏要舍近求远购如此大量柴炭呢？我大周朝虽是民生富庶，可还不至于华侈到这等境地吧？只此一点，鄙人便鉴定采办司账目另有可疑之处。”
想三言两语给诸位账房先生说清楚负债与流金之间的假贷干系较着行不通，李兰略加思忖后，只得把简朴的收付记账法，当真详确的论述了一番。这等体例浅显易懂，所记账目也称得上是清清楚楚，并且逐笔结列余钱，诸位账房先生早已精于此道多年，李兰略加讲授后，便觉出如此行事的高超之处来，不由连连赞叹后生可畏矣。
老账房满身一震，难以置信地转头瞪着那人。
因为对于左督卫诸将士而言，虽是有天子近卫的这般光荣在身，但如果最根基的月饷都拿不到，哪能管你是甚么统军都司，还是甚么文远侯之子啊，十足都是狗屁，是以第三司自会群情激愤，届时陆丘该如何结束就不是他堂堂神机营主将需求体贴的事情了。
蔡容止有些怔仲，渐渐转动着眸子，半晌方道：“既然先生有所要事，蔡某自当不便叨扰，这便归去处殿下复命了。”
李兰的目光已规复安好温和，扶着中间的帅案道：“不错，军资用度确切出了题目，这左督卫虽是依常例而查对，但毕竟只是提各司账目，并非汇总而行，有所忽视也不例外。一两可作百两乃至千两，只是这柴炭……不知蔡大人可否看出甚么花样？”
“遵大人谕。”那人答复的毫不游移，以一种平板的腔调道：“鄙人既已提出疑虑，天然是有所根据，大人无妨翻看下隆启十年采办司的账目。”
蔡容止看着他，凝神深思了半晌，道：“隆启十年的账目里出了柴炭等物，并于别的多余的缺漏，不过是各司略有中饱私囊罢了。军中嘛，捞点油水向来见怪不怪，便是陛下那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畴昔了。”
李兰略低了低头，沉默无语。正迟疑间，一个安稳的声音俄然响起：“不尽然吧？鄙人就感觉有些账目实在有可疑之处！”
生硬的氛围持续着，那乃至比如火如荼地行事更令人难受。李兰的眼锋，现在正倾泻在那些忙得热火朝天的账房先生身上，固然被他谛视的那些人因为伏首的启事，并没有看到这两道锋利的视野。
李兰微微将脸侧向帐外，面上清韵似雪，唇边含笑如冰，轻声道：“这高三山还真会给我出困难啊，这么一烂摊子直接就丢给我了。”
李兰两世为人而从未统兵是不假，但他毕竟是见地过那些上位者诸多机心手腕的。只要紧紧的执掌着神机营衔位变更与一应财粮分派，不管是资格甚老也好，军中声望德高望重也罢，都仿若过眼云烟。
李兰定定地看着他，很久以前面上方露恍然，挥手表示云阳府亲卫斥逐诸多账房先生后，方莞尔道：“本来是殿下府中朱紫，真是失礼了。殿下还真是故意了，这时候了还能想到我。既是如此，蔡大人也就别藏着掖着了，闲杂人也出去了，有甚么疑虑便直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