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翻了个身背对我,已然对我显出无语之态。
杨明心知琴珍是朝鲜外族的宫女婢婢,这偌大的皇宫无数女子的运气与她一样,都是日夜不息的奉养主子劳作至死。他杨明一人那里怜悯得过来这人间千千万万身处囹圄之人,在杨明眼中琴珍亦是他无能为力的一个生命体。只是既然琴珍蛇毒因他而起,为她解毒自是不容推让之责。
权玉顺躺在火红灯花倒悬垂牡丹锦缎帐幔中,身边一群侍女等待。我问道:“娘娘本日可好些了?”
“我不是人吗?”师兄径直往床边走去。
“皇上旨意让娘娘放心养病,旁人打搅不得,足见皇上对娘娘的倾慕。只是这般便使娘娘的几个姐妹亦不得前来看望,娘娘不免沉闷。”我在旁看着衰弱的权玉顺道。
论资格背景,权玉顺那边比得过王湘月与张娴,就两家的军功已如日月光芒令世人不敢瞻仰。权玉顺信赖皇上对于后宫女子的偏疼定是明智的。皇上初度临幸便与她许下后宫女子想都不敢想的贵妃之位,后又在册封当日改成贤妃,这已足以证明皇上的睿智与无情。王湘月与张娴皆册封为贵妃,并赐封号“兰”“宁”,这无上的殊荣皆因母家显赫的背景,王湘月先前虽是服侍仁孝皇后的,但出身亦是与仁孝皇后一族。
“千儿,我躺了数日,现下宫中已无外人,你扶我起来走动走动。”权玉顺躺了这几日亦是憋坏了,好好一小我偏是生生躺了数日。
杨明听毕几人言语后便单身回天霞宫。
我扶着玉顺行至窗前,她伸手重推窗扉,湿冷的寒气刹时满盈出去。一阵北风卷过,刮动着枯木枝,统统呆滞而不甘心。六合万物谁情愿接受这凌冽毫无活力的冰冷北风,连小小的枯木亦动摇得毫无美感。它们是否亦在记念那一碧见底的晴空和暖和缓煦的轻风,以及那份慵懒躺于大地之上的倦怠。
师兄这般上心琴珍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回了一句:“师兄不弃荆布,一心一意心疼琴珍姐姐,品德实属人间少有之上品,只愿琴珍姐姐寒毒早日褪去,师兄亦好与琴珍姐姐双宿双飞。”
权玉顺何尝不知此中短长,宫里宫外都道权玉顺一曲《芙蓉雪》一虏圣心,实在没这般简朴,当今皇上叱咤疆场如雄狮般勇猛,金瓯江山身负济世之才,其胸怀策画无人能及,岂是一曲《芙蓉雪》可将之拜倒的。皇上如此抬爱一个职位卑贱的朝鲜女子又是何故。泱泱大明何种姿色美女没有,恰好盛宠一个外族女子。
我心中猎奇之心顷刻被师兄勾起,师兄方才之言较着是要避开琴珍,不肯被她听到。莫非此事与喻贤妃有关?喻贤妃关键琴珍!必然是!喻贤妃如果晓得师兄背着她还与其他女子相好,醋意大发派人来杀人灭口,但师兄武功盖世想杀师兄比登天还难,且喻贤妃亦舍不得杀师兄,便来杀琴珍姐姐!
协理六宫之大权自仁孝皇后仙逝便移交予兰贵妃,册封当日无端剥夺其协理六宫之大权,无疑是给了王湘月一记重重的耳光。这烫手山芋却给了一个进宫方三日的朝鲜贡女,这等偏疼昭然于世,但却窜改不了皇上内心对于位份卑贱的衡量。此番称病不能行协理六宫之权,亦是缓兵之计。一来是拖一拖后宫诸位娘娘的怨气及肝火,光阴久了稍许接管了再接办,二来是不肯将本身置于众矢之的之位,毕竟身负国君大人之命,不便这般急着出头。现下临时将大权让与王湘月,等他日干系和缓些再议不迟,只是若王湘月执意不肯接办导致后宫混乱,呈现甚么变故,残局还是要权玉顺来清算。毕竟任何有条不紊都经不住一次元气大伤,整肃起来所破钞的精力心血毫不在保持有条不紊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