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承认得太快,永昌帝脸上青红交夹,目呲欲裂。
永昌帝怔住。
那银霜是她特地关照过的, 哪怕扔进宫里的刑狱司熬上半个月,也毫不会吐错半个字,若非韩蛰亲身动刑严审,怎能够说出这些?
“朕的孩子死了!还说没伤害皇嗣!”
初夏阳光照在身上,冷峻的脸庞结实沉肃,背影矗立,姿势威仪。
“皇上是待我不薄。”她瞧着永昌帝,对着他满面气愤,不闪不避,“可皇上待贵妃更好,不是吗?畴前皇上心疼她,贵妃娇纵放肆,当着阖宫高低和表里命妇的面对我不敬,我都忍了。那是皇上中意的女人,我该容让。我也没跟她争,没跟她抢,没剥削过她宫里的半点东西。”
韩蛰瞥了一眼,目光冷嘲。
“臣妾领旨。”甄皇后低声。
“那你还害她性命!”
殿中死普通温馨,半晌后,甄皇后才握紧掌心腻腻的汗水,低声道:“请皇上恕罪。”
罚,当然是要罚的!但是如何奖惩?
甄皇后沉默不语,瞧着永昌帝肝火未消,半晌后才道:“臣妾是为了太子。皇上要惩办臣妾就固然惩罚吧,只求别迁怒太子。”说罢,恭恭敬敬地叩首,以额触地。
她特地将皇嗣二字咬重, 脸庞温婉,目光却蓦地锋锐。
“是皇上选的,保住贵妃,不要孩子。”甄皇后抬目谛视,眼中已然滚下泪来,“昨日太医请过皇上的旨意,是皇上不要那孩子。如果孩子保住,臣妾说过,会好好扶养。”
想了想,让人把他的披风取来给她,拿帽兜罩住,“如许呢?”
麟德殿内,永昌帝肝火盈胸,瞧见那假仁假义的食盒,一把打翻在地。
他盯着甄皇后,声音仍微微颤抖,“以是你就算计她,要取性命?”
“是皇上逼的!贵妃有身时,皇上承诺过,若她诞下儿子,会封为太子对不对?”
永昌帝烦躁极了,肝火往脑袋里直窜,但瞧着跪伏在地的皇后,却又踌躇。
韩蛰当然不会梳头,锦衣司里虽有女狱卒,却都是手染鲜血惯于握剑的,一定会这个。
“那是……”
甄皇后沉默不语,方才锋锐的眼神早已软下来,温婉的脸上,泪珠滚落如雨。
但贵妃盯着东宫的位子,他是晓得的,床榻上哄着他承诺不说,还让范自鸿在禁军肆意妄为,乱结翅膀。
“臣先辞职。”韩蛰拱手退出。
“唔。”
“皇后不消当场对证了?”永昌帝咬牙,目光抱恨。
外头狱卒散尽,只剩黑黢黢的墙壁和空荡阴沉的甬道。
谁知杨氏前脚反目, 韩蛰后脚就使出浑身解数,挖出这般供词?
糕点混合浓汤摔落在地,腾腾热气卷着香味洒在甄皇后跟前。
永昌帝肝火攻心,看都没看他,只含混“嗯”了一声。
……
“待会别再低头。”
待韩蛰再来时,她正在短榻上端坐,手里黏着块糕点。
甄皇后沉默跪着,未分辩半个字。
这倒勉强还行,起码不会将肮脏姿势露在外人跟前。只是韩蛰的披风广大,帽兜也比她的宽松很多,令容低头理了理衣衫,昂首时帽兜划落,遮住了半张脸,只剩嘴巴鼻子露在外头。
韩蛰端然拱手, “娘娘息怒, 臣只是受命查问。”
玄色披风拖曳在地,帽兜遮住满头青丝,只暴露娇丽面庞,火光下端倪如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