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容上返来时, 这里还烈火烹油, 现在甄皇后连熏香也不点，重归冷寂。
“只要有交代，就保太子无恙，是吗？”
她应着甄皇后的扣问昂首，对上那双眼睛。
甄皇前面色微变，下认识握紧衣袖，将杨氏神采瞧了半晌，才道：“是这事叫人头疼，夫人身在宫外，晓得的也许比本宫多些，可有应对之策？”
……
永昌帝固有爱子之心，却如何敌得过盛于皇权的相权？
杨氏寂然的神采稍敛，暴露点笑容，“方才惊骇了？”
皇宫以内，甄皇后对着笑眯眯走来走去，不时到她膝前撒娇的小太子，入迷到夜里。哄着小太子睡下，她苦衷沉沉，便守在榻旁，闲坐到次日凌晨。
不出不测埠，刘英进殿通报，出来后点头感喟。
“他身材倒是无恙。”甄皇后既已看出来意，递个眼神叫旁人退下，只留意腹宫人在旁陪着，啜了口茶, 缓缓道：“只是本日本宫精力不济, 烦神的事太多, 往他身上放的精力有限, 他怕是有些不欢畅。”
“后宫都是小事。”甄皇后说得云淡风轻，目光缓缓扫过劈面的婆媳，“最让人烦心的，倒是外头那些鸡飞狗跳的事。”
所谓旁人是谁？自是范家！
帝后离心，中宫形同虚设，甄家遭万人唾骂，退入绝境，再难的事甄皇后都已不怕，放心不下的唯有太子罢了。
拂入窗槛的风仿佛凉了，透过帘帐裂缝钻出去，甄皇前面上也带了点寒意，冷声道：“本日夫人和少夫人特地入宫问安，本宫还觉得是有良言相劝。”
甄皇后盯着她，满口回甘也变得苦辛起来。
甄皇后一定真能信空口白牙的话，看的不过韩家态度罢了。
杨氏非常对劲，“多见地些总没坏处，我在你这年纪，还没你如许的平静安闲。”
甄皇后死死握住冷硬的扶手。
令容走至宫门外，登上马车时，内心仍砰砰的跳。
她眸光更冷，干脆直白道：“朝臣说该废了甄相、废了本宫，夫人也感觉合情公道？”
延庆殿里安温馨静, 先前永昌帝为甄皇后养的那些芬芳奇花也不知去了那边, 窗口处轻风送出去，除了热气, 便只寡淡罢了。
杨氏沉默不该，中间令容也只端坐，沉默不语。
这茶是御贡的，回甘虽好，入口却颇苦涩。
虽说跟着韩蛰经历过很多凶恶，似方才这般手里不见锋刃却剑拔弩张，言语间裁夺存亡的事，仍让她感觉惊心动魄。
走到这境地，韩家的野心昭然若揭，连外人都瞒不住，迟早会浮出水面，是以韩蛰提到令容的主张时，杨氏虽觉不测，却又觉顺理成章。只是没敢将心存成见的老太爷逼得太紧，便假托她的主张，叫祖孙三人商讨定了，才带着令容进宫。一则让令容身在此中，明白她和韩蛰的信重，再则让令容多见些世面。
“那夫人感觉――”甄皇后坐得高点，很有些居高临下的架式，“敢说这类大逆不道之言的人，该杀吗？”
她说得直白，令容也直白点头，“太子年幼，若娘娘能分清是非，怎会扳连他？”
靠在软枕上，双部下认识护着小腹，想起方才出延庆殿时撞见小太子的场景，内心暗自叹了口气。不敷两岁的孩童，长得灵巧敬爱，恰是懵懂天真的时候，被大群宫人保护环侍，怕是不知身处如何的旋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