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里,日头已颇高了。
杨氏会心,忙叫姜姑去请郎中,又让宋姑去熬姜汤,转头见了韩蛰,皱眉道:“她身子不适,哪能走如许远的路,你这夫君如何当的,半点也不晓得体贴!昨晚的事我待会跟你算账,若没要紧的事,先别走了,等我找你!”
韩蛰点头,“我去。”说罢,瞧了令容一眼,没再多说,自往厨房去了。
这姿式比坐着舒畅,令容伸直身子,见韩蛰还握着她手,恨恨抽回。
走出门,见韩蛰在雕栏旁负手站着,背影矗立,衬在青山薄雾的背景上。
传闻两人回府,忙赶出来。
“醒啦。”韩蛰走至桌边,神采有些古怪,“昨晚受的风寒好些了?”
杨氏却摆了摆手,“这事还是我来查问。届时问明内幕,我去跟老太爷禀报,请他措置。内宅的事你也别插手,统统有我。只是你记取,令容是你三媒六娉娶来的老婆,伯府里千娇万宠的女人,也是爹娘的心头肉。她年纪还小,又懂事,在这院里,你那臭脾气该收敛些。”
她哭了?
昨晚的心惊胆战和委曲不豫垂垂消去,小腹处手炉暖热,痛感甚微,内心头却暖暖的,像是有热流在涌动――
夏季虽暖,凌晨的风还是寒凉,韩蛰见她神采恹恹的,也没打搅,将方才顺手买来的软毯盖在她身上。见她在角落里坐着委曲,又揽过来,让她枕在他膝上侧躺着。
“信笺是那丫环抖出,儿子召她来问,必能查明。”
令容粗粗擦洗,头发虽梳整齐了,却不会盘发髻,也没有像样的金环丝带束发,干脆原样披着,拿大氅上的帽兜遮住。
令容身子很不舒畅,进了车厢就靠在角落里,眼睛都懒得睁。
错认得太快,反倒将她责备怒斥的话噎了归去。
侯府令媛出身,能在相府筹划内宅事件多年,杨氏天然不是软和性子,将内容瞧罢,神采便冷了下去,“这府里能仿冒令容笔迹的能有几人?平常便罢,现在竟将手伸到银光院里,又存了这般恶毒心机,岂能姑息!”
杨氏哼了声,“昨晚究竟是为何事争论?”
韩蛰眸色一冷,就见杨氏拍了拍令容的手,已站起家来,柔声安抚道:“这事母亲会查,你无需担忧,放心养身子就好。你且睡会儿,我去备些吃食。”
“不怪你。”杨氏温声安抚,“身子不舒畅吗?”
杨氏却截然分歧。
韩蛰点头应是,没再辩论。
“夫君。”她走到跟前,声音都透着衰弱,“我没法骑马,找辆马车好不好?”
“来看你们闹甚么!”杨氏皱眉,见令容脚步踏实,神采颇差,便过来搭把手。
仆妇丫环都被屏退,杨氏让令容卧在被中,给她怀里塞了个资金暖手小炉,看她脸上不似最后那样难受,这才坐在榻旁,叫韩蛰过来。
他极目远眺,山峦含翠,奇峰如簇,阳光照亮半边郊野,清爽明朗。
韩蛰平常的冷厉锋芒尽数收敛,站在杨氏跟前,像是被缚住的豺狼。
走近一瞧,鹅黄轻绣的枕头有些许水渍,她妙目阖着,眼角残留泪痕。
――在内宅使手腕事小,但倘若沾惹锦衣司的人,表里同谋,这贼胆也未免太大!
令容顺势丢开韩蛰,瞧见杨氏眼里满满的担忧,不知怎的,满腹委曲涌上来,眼圈立时红了,软声道:“叫母亲担忧了,是令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