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各处,触目皆是喜庆的红色。游廊下隔几步便是蒙了红纱的宫灯,到了结婚用的银光院,安插得愈发喜庆,就连甬道旁的石灯上都扎了红绫,院中花树亦做装点,在未化尽的积雪映托下,如同腊梅初开。
笑容娇俏,语声柔嫩,将内心的不痛快冲淡些许。
因韩蛰来得比她料想的早很多,宋姑仓促出去报信时,她正靠在软枕上,取了荔枝膏含在嘴里。当时忙着清算嫁衣戴上凤冠,待想起那荔枝膏,要吐时已来不及取帕,只好敏捷嚼开,趁着韩蛰往跟前走的工夫,尽力咽入腹中。
紧绷着听了半天,身边的人呼吸安稳,似没筹算做甚么,才悄悄松了口气。
特别现在他沉默瞧着她,神情不辨喜怒。
夜色深浓,相府前院中来宾尚未散尽,仍热热烈闹地吃酒道贺,瞧着比娶媳妇的正主还要欢畅。韩蛰喝了很多,借着酒意躲出来,站在风口里,双臂微张,任由身上丰富的喜袍被穿堂风吹得鼓荡飘荡。
韩蛰瞧着窗上烛影,脚下走得更缓了,及至门口,仆妇已然掀起夏季厚重的绣帘,他却游移了下才推开屋门。
令容含笑谢她,姜姑便在前带路。
他到底是何筹算?
他身上的喜服犹自冰冷,卷着淡淡的酒气。二十岁的男人身高体健,又曾在军中历练,坐在身边时,铺得丰富的床榻仿佛都陷了下去。他的面貌生得很好,表面冷峻结实,浓眉如同刀裁,双目通俗而有神。
韩蛰瞧了半晌,俄然改了主张,站起家略伸双臂,道:“帮我换衣。”
见了他,她还勾出个笑容,唤了声“夫君”。
屋里静悄悄地只剩她单独站着,令容将衣裳搭在架上,犹自惊奇。
枕边俄然多了小我,当然不太风俗,翻来覆去,半天也没能睡着。
令容不及他腿长,韩蛰又走得忽快忽慢,只好亦步亦趋地跟着。待走到韩老夫人所住的庆远堂时,寒冬腊月的,鼻尖竟自冒出层细细的汗。
因本日送饭的仆妇非常和蔼,令容特地叫宋姑帮着问过,得知韩蛰平常在银光院和书房两处起居,身边没留丫环,只要两位惯用的仆妇服侍。那两位仆妇始终没露面,令容猜得她们是在书房那边候命,必是韩蛰感觉她年幼,且这桩婚事又是田保作怪促进,事涉朝堂争斗,贰内心一定甘心,故不筹算同房,要去书房歇着。
现在北风卷着刀子般冷冽,从领口袖边刮出来,将方才憋出的热气吹散很多,喜袍上感染的酒气也随之去了大半。等脸上热气消去,脑袋里复苏很多,韩蛰才略理衣裳,往洞房走去。
她的脸上确切有恭敬之意,嫩红的唇瓣微抿,眼眸低垂,神态如同畏敬。但是她的手却天然地缩着,双肩款款伸展,因凤冠卸去,如玉的脖颈暴露来,不见太多畏缩之态。
他不太喜好觥筹交叉、奉承恭维的场景。
令容只好落下帘帐,谨慎翼翼的避开韩蛰的腿脚,爬到里侧被窝后,将肩背裹得严严实实。红烛的光芒被层层帘帐隔绝,帐内非常暗淡,因床榻非常宽广,韩蛰虽占了大半,剩下的却也充足容身。令容紧贴着里侧睡下,在两人间留出一尺宽的间隔,阖目装睡。
令容内心又咚咚咚地跳了起来。
令容报命倒了杯给他,感觉口中枯燥,也自斟了一杯,站在桌边缓缓喝下。
韩蛰也没戳破,自起家去穿了衣裳,走出浴房时,令容早已将衣裳穿得划一,满头青丝松松笼在肩头,婷婷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