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春秋从未在言辞比武中赛过祝英亭,本日驳得祝英亭哑口无言,大悦,呵呵而笑,并且奇特的是祝英台也不帮其弟争这口舌,昔日祝英台可不是这么好说话的。
陈咸有些担忧,问陈操之:“操之,若那庾希就此一病不起,只怕你定品之事又要起波澜。”
陈操之问:“何故见得?”
祝英台道:“且非论另一幅笔力老练一些,单从这幅看,这花瓣点染就很受子重兄画那桃花的影响,并且其笔法既有卫协的情思精美,也有张墨的风采气韵,不是陆花痴所画,又能是谁!”
祝英台奇道:“如何有两幅,不会都是陆花痴所画吧?”
陈操之走过来作揖,浅笑道:“早间我上后山看过,茶花全谢了,葳蕤小娘子莫要悲伤落泪啊。”
次日午后,吴郡署衙廨亭公示,吴郡九十六名待品士子全数定品,但因庾大中正贵体不佳,暂不能赴建康司徒府述职,以是陈操之诸人的定品免状一时就分发不下来了。
小镜湖畔,水气泠泠,花香幽幽,月影婆娑,待祝英亭吹罢一曲,陈操之取出柯亭笛,缓缓而行,箫声悠呜,如丝如缕,绵绵不断,吹的是后代名曲《良宵引》,原是古琴曲,用洞箫吹奏也很合适,浓淡合度,意韵深长,让人顿感六合虚静、良宵苦短、友情宝贵――
夜里,陈操之觉得祝英台会过来与他下棋,等等却不来,直到亥时才见祝氏兄弟姗姗来迟,却只立在檐下,祝英台道:“子重兄,明月尚圆,如此清夜不踏月安步,歌吹啸傲,能无憾乎?”
祝英台道:“子重兄何必自谦,桓参军听你一曲即解笛相赠,这是多么的知音妙赏,我何幸焉,这些日子不时得闻子重兄雅奏。”
刘尚值倒是不平,说道:“不说其他,单说陆葳蕤这幅兼具卫、张两家之长的芍药图,谢道韫就不及吧――还不知伸谢道韫会不会作画?”
陈操之道:“庾中正服五石散,行散不当,在堂上俄然发作起来,是以乱成了一团。”
陈操之笑道:“岂敢,且为尊者讳。”
陈操之应了一声,陆葳蕤便即登车回府。
丁春秋大笑道:“既未曾见过,如何言之凿凿说谢必然胜陆,道听途说乎?”
话音刚落,廊上便传来陆葳蕤的清脆明快的嗓音:“爹爹,我和张姨还未解缆呢。”
……
祝英台听了,浅笑道:“服五石散,最忌积怒郁结,庾希以其最善于的《周易》也没把子重难住,已经恼羞成怒了吧,后又得知是受了小人的蒙蔽,急火攻心,是以病发,子重兄这回更是要名扬江左了,把恃才放旷的庾氏家属的庾希气得半死,大司马桓温得知后也要鼓掌称快吧。”
三月二十一日卯时末,陈操之依约来到陆纳府上,交还那两幅《虎丘芍药图》,陆纳一见到陈操之就哈哈大笑,想必是想起前日庾希被陈操之气得裸奔之事,笑过以后便道:“操之,你把画送到惜园去吧,且慢,内人与葳蕤本日要游虎丘,要把画成的这两幅画去对比那剑池畔的芍药,说不定已经出府了。”
陈操之道:“此中一幅是陆葳蕤所画,英台兄试看是哪一幅?”
祝氏兄弟分开后,阿林与阿娇斟酒上菜,世人喝酒畅谈,提及上午经术考核之事,刘尚值滑稽善谑,把个庾希描述得极其好笑,又道:“子重,你那《一卷冰雪文》也应这事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