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冷,润儿迷恋热被窝,不肯起来,听青枝在内里叫:“下雪了!下雪了!”大喜,从速爬出暖和的被窝,撩开帷幄溜下床,光着脚就跳到楼廊上,还没看到雪就被青枝拦腰抱回房去,小屁股挨了清脆的两巴掌――
小婵道:“都是自家人,挤挤怕甚么,快上来。”
荆奴比宗之和润儿还焦心,去处来福借了宽沿斗笠,握一根五尺柳杖,对陈母李氏道:“老奴到前路去迎迎看,说不定小郎君和小盛就过了江来了。”
从陈家坞至枫林渡口有二十多里路,来福驾车、荆奴步行,迎出十余里,并不见前路有行人,只要白茫茫一片。
小婵和青枝一人一个,把宗之和润儿抱上去,小婵号召道:“操之小郎君,你也坐到车上来,屐齿折了,雪会浸湿布袜的。”
陈操之展颜一笑:“小婵姐姐、青枝姐姐,你们都来了,我屐齿折了,你们快把宗之、润儿抱到车上去,这雪好大。”
来福“嘿嘿”两声,这才放心,批示黄牛掉头往回路驶去。
宗之和润儿一听,感觉有理,他二人这两个多月一向没有偷懒,和之前丑叔在家一样对峙每日读书习字,气候好时,就由荆奴和来震带着登上九曜山,向北眺望,小兄妹二人会商丑叔是在北边哪座山岳前面肄业?
三十丈外的风雪中传来冉盛欢乐的声音:“荆叔,是我,小盛,另有小郎君,我们返来了!”
“丑叔快到了吧?”
润儿下巴沾着雪末,颊边还挂着几滴亮晶昌的眼泪,又是笑又是哭,抱着丑叔的脖子不知欢畅成甚么样:“润儿就晓得丑叔必然会返来的,雪下得很大了,丑叔就必然会返来!”
润儿跑得急,跌了一跤,待爬起来时,就被一人腾空抱起,高挺的鼻梁、黑亮的眼眸、东风普通的笑容,不是丑叔又会是谁?只听丑叔笑道:“润儿、宗之来接丑叔了,冷不冷?”
随即,纷繁雪影中现出两条身影,头戴竹笠,大步而来。
来福望空挥鞭,牛车碾雪,持续往北行驶,又行了两、三里,走在前头的荆奴俄然停下脚步,将柳杖倚在身上,脱下斗笠举高,仿佛要挡住漫天大雪都雅清前路,俄然高呼道:“小盛――小盛――”,一撑柳木杖,健步如飞。
小婵气急废弛地跑出来把宗之拖了归去。
巳时三刻,风雪愈急,大片大片的雪花铺天盖地拥下来,地上目睹的白了起来。
来福赶着牛车,青枝和小婵各抱一个孩子坐在车厢里,独臂荆奴却不肯坐车辕,他甘愿步行,用柳杖支撑防滑,走得比牛车还快,荆奴年近六十,筋骨仍然健旺。
来得仓猝,车厢里也没有取暖的东西,小婵便将陈操之一双冰冷的脚紧紧抱在怀里,说道:“我给操之小郎君焐焐。”眼睛不看陈操之,垂着眼睫,只看陈操之的脚。
“……”
独臂荆奴也在翘首朝北路上看,等着操之小郎君和冉盛返来。
来福这时才问:“小郎君,我家来德呢?”
小婵俄然惊道:“啊,袜子全湿了。”不由分辩把陈操之的湿袜剥去,手摸陈操之的脚,又惊道:“冷得象冰。”
小婵把润儿搂得紧紧的,哄道:“好好,润儿乖――来福叔,就再迎3、四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