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安道正听顾恺之说客岁冬月吴郡花木绘画雅集的事,如何俄然就没声音了,正迷惑,就听得一缕浊音悠悠而起,圆润宛转,高雅安闲,偌大的陈家坞堡都沉寂了下来。
陈母李氏道:“汝父曾说这戴先生鼓琴江左第一,娘看到戴先生有个孺子抱了琴上去,却一向未听到戴先生弹奏,娘想听戴先生鼓琴――”
谢玄内心感慨:“子重竖笛曲,迷煞多少人,我姊谢道韫的确是迷得茶饭不思,要与子重毕生为友,她是一女子,不是甚么英台兄,如何与子重毕生为友啊!”
戴逵道:“不好批评,陈操之竖笛固然能尽其妙,但与桓伊比,另有不到之处,只是其吹奏的曲子甚是奇特,第一首是闻所未闻,应是陈操之便宜之曲,深思旧事、忆及故交、一往情深,奇就奇在操之弱冠之年却有这等深沉感情;第二首是源自嵇中散的琴曲《长清》和《短清》,改编得极妙――”
陈操之应道:“是,我傍晚时就听戴先生论画,戴先生高才高见,让人佩服。”
戴逵又讲画面的黑与白、动与静、强与弱,疏与密、虚与实等等的对比,把绘画情势之美讲得极透辟,不但陈操之,顾恺之也听得出神,感受大受裨益。
陈操之与谢玄回到坞堡西楼,戴逵与顾恺之在对坐论画,戴逵见陈操之返来,欣喜道:“戴某来钱唐,只为赏陈操之的妙曲,没想到操之的花草画法亦别具一格,你这真是本身揣摩出来的?”
谢玄不由动容,沉默半晌,叹道:“子重纯孝,让人起敬,但是失此良机,也实在太可惜了!”
陈操之道:“学竖笛三月,学琴三年啊。”
陈母李氏强自坐起,虽无外人在场,但因戴逵是专为她鼓琴,不能失礼,要端坐恭听。
谢玄不让本身多想那些事,问道:“江左乐律第一品,桓伊笛、戴先生琴,戴先生觉得陈操之的笛入得第几品?”
陈操之笑道:“好,待我来引发戴先生鼓琴之兴趣。”便取出柯亭笛,悠悠吹了两支曲子――《忆故交》和《青莲曲》……
戴逵在陈家坞盘桓了三日,玄月二旬日一早分开钱唐回剡溪,约陈操之今后去剡溪相聚,谢玄还是留在陈家坞,等候谢氏入京的船来钱唐。
陈操之道:“无妨,幼度另有甚么话要问的?”
古琴曲与洞箫曲大不不异,琴曲若断若续,音断意存,而洞箫曲则来去流转,少有停顿,琴曲改编成箫曲是很难的,陈操之把嵇康的琴曲改编成洞箫能够吹奏的《青莲曲》但是费了大工夫,不过只要母亲喜好,那再难都要去做。
谢玄眺望五里外的明圣湖,微微点头,不知想些甚么,好一会方道:“子重,弟失礼了,请包涵。”
谢玄看着白鹅走过,好半晌不说话,但看得出贰内心非常挣扎,终究开口问:“子重,你前次在东山见到了家姊是吧?”
柳外夕阳,秋光映水,陈家坞的春季静美得仿佛世外桃源,坞堡靠西一侧,有一大片菜畦,秋冬之际,芥菜、萝菔、白菜青绿敬爱,另有累累垂垂的黄瓜和秋茄,来圭在打水灌园,来圭老婆赵氏赶着一群明白鹅从小溪边返来,这些鹅是客岁才开端养的,约有三十余只,乌黑的羽毛、长长的脖颈,“吭吭”地鸣叫着――
谢玄微现愧色,说道:“我三叔父从京中来信,提到了子重,说司徒府拟擢升一批豪门入士籍,钱唐陈氏大有但愿,传闻要各族派杰出后辈插手十八州大中正批评,我原觉得子重已然赴建康,不如过两日与我同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