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之和润儿都想起了祖母,润儿问陈操之:“丑叔,这大雪天,祖母能看到我们吗?”
丁幼微左足略微抬起,陈操之就敏捷地把一截麻绳在嫂子丁幼微的足踝至履底交缠了两道,很快又把右足也缠上——
仲春二十四,这日刘尚值来玉皇山与陈操之会商《焦氏易林》的学习心得,草棚外的冉盛叫道:“小郎君,有客人来了,有族长四伯,另有冯县相,啊,阿谁是徐博士——”
丁幼微眼眸潮湿,在丁氏别墅的四年里,她朝思暮想回到陈家坞,现在终究返来了,只是庆之永久不会返来,阿姑也走了,这世上总没有称心快意、完美无缺之事,有这一双敬爱孩子伴着,更有何求!
陈操之作为孝子陪徐藻到母亲墓前祭奠,然后请徐博士到草棚坐定。
大雪纷飞,玉皇山至九曜山是白茫茫一片,气温在冰点以下,雪积得很快,那些常青的松柏又是积雪又是冰凌垂挂,枝条常被压折,坠落在地“嚓”的一声,连这声响都是带着冷意的。
陈操之案头有从初阳台道院借来的葛师著作《神仙传》十卷,便讲些神仙故事,小婵四婢、宗之、润儿另有冉盛都听得津津有味,后半夜,两个孩子实在困了,趴在母亲丁幼微膝上睡着了。
就在徐藻分开钱唐的次日,三月初七,陈尚从建康返来了,陈尚正月十六出发赴建康,两个月不到就返来了,有何大事?
冉盛嗓门大,陈操之让他喊:“你们先别上来,山道结冰,谨慎滑倒,我们下来接你们。”
陈操之、刘尚值都是惊诧。
陈操之、刘尚值来到草棚外朝山下一望,三父老、五侍从正上山而来,陈氏族长陈咸带路,身边是冯兰梦和徐藻徐博士。
陈操之、刘尚值从速迎下去,拜见徐藻博士,徐藻寂然道:“待我致奠了陈母李氏再叙谈。”
冉盛脸涨得通红道:“那不算,只是手撑了一下地罢了。”
升平三年的除夕夜,简朴而温馨,北风掠过草棚上空、掠过松柏梢头,收回呜呜的低啸,有雪花从门隙里飘出去,宗之和润儿笑着去追,说这是雪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