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陆府仆人快步出去道:“陈郎君到了。”
不一会,陆葳蕤与小婢短锄到了,一起坐着说后山花事,就听院门外喧闹声起,好些辆牛车连续来到,不移时,走出去一群峨冠博带的士绅,为首的便是六品丞郎褚俭,其他的不是吴郡官吏,就是本城士族名流,有人叫道:“黎道人,听闻真庆道院开出了一朵脸盆大的五彩茶花,吉祥啊,快领我等前去一观。”
不一会,就见陈操之足踏高齿木屐,撑着一把油纸伞,行动安闲地来了,长袍下摆有些雨痕,浅笑道:“葳蕤娘子来早了。”
短锄从牛车上取出一卷画稿下来,陈操之与陆葳蕤来到三清殿左配房,隔案跪坐,陈操之展开陆葳蕤的画稿看,却见也是画的那株“瑞雪”,不由抬眼看着陆葳蕤含笑道:“这还真是臭味相投,不谋而合啊。”
陈操之和冉盛往徐氏草堂走去,冉盛道:“小郎君,刚才道院外就有一个探头探脑的人,被我瞪了一眼,才分开。”
陈操之浅笑不答,却问陆葳蕤:“葳蕤娘子画的茶花带来了吗,先让我拜赏。”
褚俭眼尖,又看到了陆葳蕤,惊呼:“这不是陆使君的爱女葳蕤小娘子吗,你,你如何与陈操之在一起?”
陆葳蕤道:“不消去唤,再等一会,不来的话我们自去看花,寒雨茶花图是不是很美?”
陆葳蕤脸微微一红,道:“想看我画得有多丑是吧,那好吧,我就献丑。”
陈操之笑道:“明白了,你是那日看到我绕着瑞雪看了好久对吧?想与我比试——”又低头看陆葳蕤画的瑞雪茶花,叹道:“本来昨日葳蕤娘子不肯取画出来,是为了在使君面前给我留颜面,我那幅拙作伶仃看看也就罢了,若与娘子这幅放在一起,就相形见绌了。”
陆葳蕤笑容甜美,说道:“本来是要画那株‘大紫袍’的,可惜最好的两朵花被煞风景的六兄摘去了,我就画‘瑞雪’了,我也晓得你会画瑞雪——”
陈操之道:“寒雨茶花图不错,雨寒花艳,这回应画‘大紫袍’。”
黎道人惊诧,还未答话,那褚俭好不眼尖,就看到陈操之了,大声道:“这不是全常侍极其赏识、陆使君也交口奖饰的钱唐陈操之吗?”朝摆布拱手道:“诸位——诸位,昔日你们问褚某钱唐陈操之是多么人物?现在看到了吧,这是我钱唐寒家世一等人物,风韵俊美,人称江左卫玠的陈操之,书法、音乐俱有可观,江左乐律第一的桓参军将柯亭笛赠与了他。”
吴郡官吏、士族名流多有识得顾恺之、卫协者,纷繁上前见礼酬酢,得知卫、顾二人也是来赏茶花、筹办插手陆使君的花木绘画雅集的,无不欢乐,都说此乃风liu雅事,诚宜停止,又得知陈操之是卫协弟子,又对陈操之高看了几分,相邀一起上山赏花,笑骂谎言者说这里有盆大的五彩茶花实在是无稽之谈,有人便问褚丞郎又是听谁讹传的?
陆葳蕤并不如褚俭所想的那样惶恐或者羞缩,还朝他施了一礼,说道:“我爹爹要停止吴郡冬月花木绘画雅集,我来此赏茶花,筹办画之,这位陈郎君也是如此。”
小婢短锄跺着脚道:“明天冷脚了,这下着雨,陈郎君怕不会来了吧,并且他明天到了我们府上——要不,让人去唤他来。”
本日之事,不但没有让陈操之身败名裂,反倒成绩了陈操之的名声,这实在是褚俭千万没有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