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伦知是顺天王,单膝施礼道:“天王在上,受小弟一拜。”
穆子丰听了,暗自喝采,之前却从未听过些番谈吐,便道:“听贤弟之言,真是茅塞顿开,以往实不敢如此方略,现我亦要搏他一搏,再攻破县镇,定要扼守。另有一事就教贤弟。”
孟伦道:“小弟鄙人,有些观点与天王同谋。常见顺天义兵攻县破镇,但并不设官驻军,常常四下流击而战。虽是无戍守之忧,但十几年亦无堆集。到头来,空忙一场,若要争夺天下,必先有权势。如有一城,内可安将士家眷,外可让四方豪杰归心,何乐而不为?”
穆子丰感喟道:“杨将军还不知我军秘闻乎?我顺天军,被朝廷一起穷追猛打,现已只剩这几千人马,若再败,就只得拆伙了。你我呆在这天风山仲春不足,又有何良策?只待粮草耗尽便自行崩溃。这子真兄弟所说,我思之亦是独一前程,此战若胜,方有一线朝气。但,杨将军所言,亦是不得不防。我心下已定,想让刘思德将军与你同去奇袭地目府。杨将军邃密之人,在进犯之前,需求亲率小队标兵详细察看城外诸地,尤是那四周树林、山谷、丘陵可尽藏伏兵之地。再派细作混入城中,察看敌之状况。若真有埋伏之意,这孟子真便真是个细作,必将其千刀万剐。若无防备,混入城中之人恰好做个内应,赚开城门,这地目府也是唾手可得。”
原天这顺天军中,却还真无几个文人。除却‘天智虎’李让,原是个落地秀才,其他世人,亦不通文理。想是文人读了“仁家”圣贤之书,总想搏个功名,哪有几个甘心落草?人,有学问则知礼教。魏太祖兴始年间,广公官塾扶私塾,大兴文明。及至神武年以后,此法垂垂废弛。书院书院,皆急功好利,用度腾贵,哪是普通公众后辈抵挡得起,读书之人愈少。厥后几代又大兴贸易,世人唯利是图。则世道之上,愚民、刁民甚多,知礼义,有见地者愈少也。顺天军中,多为江湖豪客、流民、匪帮、朝廷叛军。啸聚山林,实为一口酒饭,欢愉一时便好,并无悠长筹算。便是这“顺天王”倒了,另有“张天王”、“李天王”,混得一时算一时。
“天王有四海之心,又如何能怕这点小难?现朝廷主力均在对抗狼狄,故义兵之事,安抚为上。久闻天王虎胆豪杰,不畏刁悍。但人若过于朴直,却易断裂。大丈夫行事天下,能伸能屈才好。若占一城便可向朝廷虚议招安之意,大要顺服,显你天王实只为当个州府之官,图个繁华而并无弘愿。如朝廷应允则趁机扩大权势。若不允,则据城死战,尽力防备,官军一定可破也。若真破城,再据险要之地藏匿、游击作战,等候机会再去进犯县镇。如此一顺一抗,则朝廷疲于对付也。”
孟伦道:“确是如此,小人姓孟名伦字子真。愿投顺天王,总计大业。敢问将军贵姓大名?”
孟伦亦一一见过,穆子丰又问其来源,孟伦自是全说了,又将马匹,兵器作了见面之礼。穆子丰听罢,点头感喟道:“有才之人,却不消之,可惜可惜。子真兄弟,我军现在困于山中,虽是有志,但却出不得这天风山,内里塞北布政司吕志有携都司谷青四周派兵搜山。我这山中,懦夫甚多,却没几个谋士,子真兄弟有可何良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