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她身穿纯红色的青萝纱衣,侧身坐在一条金黄色大蛇细弱的背上,在深深浅浅的云雾中向上蜿蜒穿行。渐渐的,云层越来越亮上方呈现了一片亮光,越来越亮……
伸脱手指,沾着鲜血,用尽最后的力量写下几个字。
在明月的经心保护下,总算到了梦小婉分娩的日子。屋外电光一闪又一闪,惊雷一个赶着一个,把大地动得簌簌颤栗。接生婆壮着胆量,手忙脚乱替梦小婉接生。
“浑家如何站在门口?”腔调仍那么暖和,话语像是在扣问,中间却隐埋没着股责备的意味。
白发年青人抱着双臂,冷冷一笑:“妖尸好大胆,偷了我家主上的人藏在这,叫我们好找。现在尝过这报应的滋味,不好受吧?传闻你已与十三妖王及各路小妖轮番大战半年,再与你脱手胜之不武。只是掐指一算主母已逝去,我家主上命我们找到主母遗骨带归去,此后与他合葬,把我家主母的遗骨交出来。”
接生婆浑身颤抖,跪在地上双手合十苦苦要求:“妖怪大王饶命,饶命。替妖怪接生,我实在做不来啊……”
是她的孩子。
阿谁少年没转头,腔调奇特,四字一组:“主上主母,世世受罚,不缺一世。当代主母,蟒蛇之妻。夺人老婆,平增孽债,有违人伦。”
一片茫茫云海不竭翻滚,似海似浪,此起彼伏。云海远端,一轮红日跃出云层,万物生辉,沉淀了人间统统的浑浊。
正想得出神,凌冽疾风中传来了明月的拍门声:“小婉,快开门,我返来了。”
只见明月盘腿坐在床上,扭头看着窗外发楞。显着妖身,银发蓝眸,眉心一点菱形朱砂,身上却穿戴凡人做的黑锦短衫。怀里抱着两叠衣裳,上面那叠是一套女子的衣裳。上面那叠是几件婴儿的小衣,另有一顶敬爱的小虎头。
瞥见她,明月微动嘴唇仿佛想对她说甚么。就在这时,一个火团由远处的天上朝这幢竹楼斜撞下来,飞近了梦小婉才发明那是一只怪鸟。三条腿,凸目鼓脸,神采狰狞。满身包裹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中,尖尖的嘴里发着孩童般的长啸:“啊哦……”
俄然,接生婆大呼着,神采煞白从屋里冲了出来。埋头就往院门冲,被明月一把揪住肩膀:“婆婆,你上哪去?”
人毕竟是人,在妖怪之间天翻地覆的争斗前非常纤细,梦小婉再也不敢看下去了。她扶着腰回到床边坐下,听着天上霹雷隆的响雷,另有鬼哭狼嚎的风声。一颗心七上八下,抱着双臂颤栗。
百年前,有蟒蛇明月,擅自堕世,酿天下大乱。
有惊无险,熬过一天又一天。眼看快到十月分娩,明月趁天上妖怪少的时候拜访了县里最驰名的接生婆。亮出本身的妖怪身份,又摆出五十两黄金,五袋大米,一袋盐。接生婆双眼一亮,拍着胸脯包管绝对能护梦小婉母子安然,住进院子随时待命。
一阵轻风出来,卷着几片枯叶从窗户飘进屋子,沾到他乌黑的头发上,又顺着光滑的发丝缓缓滑落。
“妖尸,”白发少年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你把我家主母,吃,吃了?!”
越听越不对劲,梦小婉行了个礼告别。连碗都没要,回身便要回屋。
披上衣服扶着腰起家下床,点起油灯走到外屋,也没见明月的影子。屋外电闪雷鸣,暴风卷着树枝树叶狠命往门窗上抽,全部屋子都在颤栗。这类鬼气候,明月不会出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