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业帝对峙,裴劭便也不好多加回绝,站起家,先是单手掂了掂拿弓。正搭起弓时,俄然传来一个宏亮的大嗓门。
这玩弄里又带了些决计。他没健忘,安业帝先前将那匹万里挑一的紫骝马赐给了谁,最后又成了谁的坐骑。他自夸少年英勇,矢志不渝地跟从安业帝数十年,抛头颅洒热血,固然名义上被封了个异姓郡王,但现在也只能被圈禁在长安,遥领一个州都督之职。反观裴忠,因娶了金枝玉叶的长公主,一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任淮王见他装胡涂,嘲笑一声,扯住他胳膊,“我便直说了吧,若改了军制,接下来是不是要削藩了?”
安业帝来曲江园本就也只是为了休沐,那中间的一条长河如同楚银河界将整座园林分为两半,一半供浅显人家的后代玩耍,一半是王公贵族的专享。因他不肯扰了还在园畔盘桓的人,只草率地拉了一圈帷幔将他们那处遮起来,倒也有几分与民同乐的模样。
他不慌不忙一笑,毫无当日在街上被挖苦时的窘态,拱手道:“阮公。”
“阮某本日且当郡王一时心急,才作此牢骚之语,不会奉告别人。”
裴忠倒也罢了,这裴三郎有甚么本事,方才竟跟他抠字眼?幸亏陛下仍旧偏疼于他,不为其教唆。
安业帝神采不大好地坐下来,径直靠在圈椅上。
任淮王穆祁和安业帝两人的父亲是拜把子的兄弟,原是河南郑氏,后因立大功被赐姓为穆,封为郡王。他大步流星走来,作势去抓裴劭手里的弓,“长公主家的小郎君是吧?来,给我尝尝。”
“阿耶是累了吧, 坐下歇歇。”穆元酂亲身拿来圈椅,奉侍他坐下。
他半途碰上任淮王,两人之前也有一些交道,便一起过来。
任淮王一愣,面上闪过一丝不满,回身对着安业帝一拜,“请陛下让臣一试。”
他余光瞥见安业帝饶有兴趣的神情,略略一想,道:“听闻郡王反应速率之快,无人能及,常于万军从中夺人长矛。射箭这项,郡王方才已经夺了魁首,既然非要和我比,那便比我可否从郡王手中抢得这弓箭吧。”
话毕,他们身后的树丛间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是有人走了畴昔。任淮王摸了摸胡子,识相隧道了声“告别”,仓促走远。
一宫人小步跑来跟他们说了甚么,穆元酂面色有些焦心,跟着他走远。裴劭则在离他不远的一棵树下立足半晌,然后侧脸看了过来。
阮敬元背过手,一言不发,“阮某只一介掌管祭奠的小小文官,这等事我不知。”
他听阮明琛说,曾与裴劭比武时,尽出一些歪歪扭扭的花拳绣腿,中看不顶用的风骚走位,现下看来,戋戋几招中却并无甚么过分让人目炫狼籍的成分,如同上回他在少年腰间瞥见的那把刀,俭朴无华,单凭锋利的刀刃取胜。
任淮王更觉有些悚然,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君臣间又畅谈了会,便让裴劭和太子两人先干本身的事,长公主也去和内里那些贵女夫人们唠嗑些家常,只留了阮敬元和任淮王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