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大喊:“得秃发磐首级者,赏钱十万!”
“不当么?”公子发明了我的愣神,问道。
秃发磐是个多疑而惜命的人,这使得他能在诸侯混战之时崛起于西北,在秦王的围歼下残存至今。夜色未褪,秃发磐一时弄不清偷袭者的人数和来源,自是坐不住。此地四周郊野,无险要可藏,秃发磐要安稳,只要躲进石燕城。
荀尚公然入彀,见营中到处火光残虐,令集结兵马,撤开拒马,朝内里突围。可兵马刚出了营中,就遭到了鲜卑人摆布夹攻,军士虽奋战,但鲜卑人有备而来,交叉截杀,将突围的雄师打击崩溃。
鲜卑人从侧后吼怒而来,将点了火的箭矢射向营中,营帐顿时燃起熊熊大火。
“到我前面去!”公子喝道,说罢,策马奔向火线。那声音中气实足,仿佛一头初度尝到血的幼兽,镇静而不容违背。
他实在并不太附和假装鲜卑人的做法,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此法利大于弊。八百人要偷袭十数倍于己的敌众,耍些心眼乃是需求之举。
公子常日习武甚为踏实,又有几个技艺高超的保护贴身庇护,虽是头一遭上阵,但平凡人很难伤到他。而沈冲则不一样,他的技击毕竟不是刚强,让他上阵打杀实在难堪。而突入敌阵以后,面对四周胶葛,侍卫一旦顾此失彼,他则伤害更甚。
他鲜卑衣袍上有些脏,染了大片的血迹,不晓得是本来有的,还是方才拼杀时留下的。所幸他未受伤,暗淡的光照中,可见双眸熠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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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跟公子比起来,我更担忧沈冲。
我大口喘着粗气,歇了好一会,看看四周无人,将他拖进四周的高草丛里,再把马匹也藏好。
荀尚从熟睡中惊醒,遇袭的通报从四周传来。他惶恐失措,仓猝船上衣服走出营帐。
此事乃是确切,公子只得同意。
桓瓖这败家子,我说赏金一万足矣,他非说十万方有气势。
却见一个鲜卑人在我侧后,胸口被刀尖贯穿,瞪着眼睛倒了下去,暴露前面的公子。
隆隆的蹄声由远及近,上万匹马俄然突入鲜卑人当中。那些都是鲜卑人留作预备的战马。鲜卑人善于奔袭,出征时必备马换乘。这些战马被人从藏身之处用炊火摈除出来,惶恐失措,有的身上绑了火把,有的缰绳被连到了一起,嘶叫着,将人马撞开、绊倒,刹时将鲜卑人阵脚冲乱。
“脸太白。”我说着,抓来一点草灰,抹在他脸上。
鲜卑人不像中原那样,喜好给统帅配个大旗,幸亏混战时奉告统统人大将首级在此。不过,仍有迹可循。比如,他们都喜好高瞻远瞩,逗留在高处。再比如,他们传令靠发号,而吹号角的人,普通就在主帅身边。
公子:“……”
公子开初想找到秃发磐,将他斩首。可惜疆场那么大,他就算晓得秃发磐在那边,那般大队人马,也须得经太重重厮杀。比拟之下,孤身一人则轻易很多。
幸亏,突袭是在夜里,用黑炭袒护一下血渍,看不出来。且鲜卑人穿衣不讲究,将袍子穿得胡乱些,再戴一顶鲜卑尖帽,夜里能够假乱真。世人都按鲜卑人打扮整饬了一番,在右臂缠上红色布条,以示辨别。未过量久,兵马已集结齐备。火光中人影交叉,蓄势待发。
夜风中满盈着血腥的气味,公子的袍子上的赤色模糊可见,他却愈战愈勇,接连砍翻几骑,与众骑卒一道,将鲜卑人的阵形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