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颍川冰冷恶臭的监狱里待了一个月以后,我们这些没冻死的女孩被提出来,关到囚车里押走。
旁人听的声音,看过来。
少年仍然咳着,浑身颤栗着,几丝乱发被汗水贴在额头上。好一会,他才停下,抬起眼睛。他的皮肤惨白得几近透明,仿佛阳光下精雕细琢的玉片,脆弱而温润。
祖父归天,膝下无子。在颍川做太守的族叔云宏亲身过来奔丧,说要将我收养,并给我说了一门婚事。
常日在家中,公子凡见榻上有尘不坐,衣裳有渍不穿。他的院子屋舍,不管甚么时候都是府中清算得最洁净的,室中哪怕是墙角榻下,也不会有一丝蛛网。而出门做客的时候,则更是讲究。不管大小聚宴,来宾们要应酬谈天,不免人来人往唾沫横飞。即使案上摆的是山珍海味,公子也是嫌弃的。以是每回出门,我这个贴身侍婢少不得要别的给他暗里递些吃的,以防他饿坏了。
“去了那边?”他冷冷道。
我脱了履,谨慎地走畴昔,脚踩在席子上,无声无息。
我笑笑,恰好,我也这么感觉。
那日,我在屋子里盯着他,呆坐了好久。
高蟠本是胶东富商,其妹选入宫中,颇得宠眷,一口气连生两个皇子。天子欢畅之下,将她封了朱紫,连带高蟠也封了侯。高蟠风景进京,大力交友贵胄名流,公子这般人物,自是重中之重。为了能请得动公子,费了很多周章。
少年言辞简练,无富丽的辞藻,却短而精美。待得语毕,四周立即响起一阵赞叹之声,连僮仆们也叽叽喳喳角楼奖饰。
我站在一群衣装鲜丽的侍宴僮仆身后,顺手从中间的案上拿起两颗葡萄。
“贤侄女有所不知,那袁公但是当今太后的弟弟,今上的娘舅。”叔母拉着我的手,亲热地奉告我,“你叔父与袁公一贯交好,只可惜你姊妹们都定了亲,袁公也只要一个儿子未婚配,你二人年纪相称,倒是恰好,待得丧期畴昔,便可结婚。至于嫁奁之事,你祖父归天前曾言明田产都在你名下,自是随你傍身,你叔父另给你购置嫁奁。”
“嗯?如何?桓公子还未曾订婚?”
这这宴上的来宾,大半都是来看他的。
“做梦,桓公子乃是着名的狷介,普通宴席向来不去。传闻此次君侯能把他请来,还是动了宫中的面子……”
“不必。”公子伸个懒腰,“不过如此。”
玄谈数番,名流新贵各显风骚。乐声奏起,家伎缓歌,来宾们持续喝酒宴乐,到园中赏景,把盏言欢。
我将屋外头那些战战兢兢的仆人叫来,让他们去抓药。至于药方的来源,我懒得解释,只说是我做梦的时候,一个浑身闪着金光的老叟给我的。桓府的人将信将疑,但走投无路,只得试上一试。
对于云氏的过往,祖父讳莫如深。不过在他的藏室里,有一套秘藏,传闻是我的先祖们的条记清算而成,虽无书名,却洋洋洒洒足稀有百卷之多。
别人说甚么我都无所谓。
新安侯高蟠的富春园中,树木新枝招摇。林荫下,案席锦屏摆设,来宾们围坐其间,聚精会神地聆听玄谈。
高蟠不愧是京中新贵,平常小食都比别家做得的好吃。合法我还想再顺走一把葡桃干,青玄的声音忽而传来:“霓生!”
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