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车窗外掠过的街景,暗自深吸一口气。只见外头,行人已经希少,阳光的色彩也变得暗红,刺眼而诡诘。
可另一个声音又道,就算胜算已分,内宫中说不定仍有恶战,公子此去已有赴死之志,万一……
公子的发起实在甚好。我有了充沛的来由, 能够光亮正大地分开桓府去找曹叔, 直到把事情办好了才返来。
内心一个声音道,只要守住内宫, 荀尚断无翻身之机。你眼下最为紧急的, 是与曹叔汇合, 合力取回祖父的书。
要抓捕的人早已定下,不但韩舒和他的部下,就连荀尚派来的内侍和宫人,都在毫无防备之时被人拿下,捆了统共三十余人,尽皆扔在偏殿里。
“哦?”公子道,“可喜可贺。”
天气越来越暗,入夜以后,宫中如平常普通点起了灯。太后宫的阵势略高,往外张望,只见殿宇屋檐层叠,一片灯火闪闪如星,甚为壮观。
冤孽……
大长公主目光不定,少顷,笑了笑。
太后道:“如此,你去吧。元初,送一送子泉。”
“我记得,就是她,可为元初挡灾?”她问大长公主。
公子一起未曾说话,我看看他,有些猎奇。
我看着他,眨眨眼:“我既是公子的贴身侍婢,自当跟着公子,怎可弃公子不顾?”
公子一一答来,神采安闲。
酬酢一阵,桓瓖起家说还要到别处宫室巡查,向太后施礼请辞。
曹叔办事我一贯放心,就算没有我,他应当也会照先前计议,将祖父的书取出。
心中长叹一口气,我将心一横, 走出门去。
太后暴露笑容,看着我,目光中别成心蕴。
“霓生,宫中虽凶恶,但你躲在我身后,我必可护你全面。”他说。
大长公主嗔道:“母亲那里话,后辈一贯孝敬,又不是头一日。”
桓瓖却转向我,目光意味深长:“不过有霓生在,想来不必担忧你的性命。”
太后和大长公主却毫无欣喜之色。
因得大长公主的酒食,韩舒等人全无防备,被拿下时,还觉得是要架着他们去安息,嘴里喊着“我未醉”,然后,就被堵上布,捆了起来。
“公子。”这时,林勋走了过来,问,“公子唤我?”
“你来做甚?”他皱眉道。
我随公子下了车,拾阶而上。
太后宫中有卫尉、少府和太仆三卿,皆是多年的白叟。此中,太仆卿褚源和少府卿何让是跟从太后多年的白叟,而卫尉卿韩舒则是荀尚新进委任,掌太后宫戍卫。
当我气喘吁吁地跟着坐进车厢以内时,公子瞪着我, 尽是骇怪之色。
公子冷下脸,不与我多言,拉开车帏:“林勋!”
“公子怎不问我那卦象是凶是吉?”我问。
公子愣住,看向我。
这天然是对付他的。因为我追出来之前,还去了后园一趟,把那石榴树的枝条拨到了另一边,将最上面一截折断。这是我与曹叔商定的另一个切口。任何一方碰到了不测,恐不能定时会晤,便以此为标记。另一方到了时候可不必死等,相机自行脱手。
公子一脸无所谓。
桓府离宫城并不远,过了阖闾门以后,再前行不过一刻,便是宫城的西门。
“元初惦记太后身材,本日过夜宫中。”大长公主道,“你不在殿中值守,来此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