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日父皇与他说的这些话,换做平常的天子与皇子之间,是断不会有的。朝中之事,天子看得明白透辟是一回事,与旁人提及,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自小便好读书,封王以后,除却和太学博士们研讨古籍和编撰文典以外,平素不喜问朝事,每年也就碰到大事时,因着他的旨意,不得不写上几道折子。
除却缔盟之事,礼部要开端筹办公主大婚和春闱,吏部和工部协同兵部都在忙南边灾后的安抚事情,春闱以后另有祭天和春猎,的确有一阵好忙。
出来时,两个皇子跟她见了礼,柳元微目光落在褚云舒身上,等他们进门去了,终是感觉有几分不放心,侧头跟身边的婢女低语了几句,这才分开上书房,回宫去了。
他不怕皇子们之间争权,却怕朝中的权臣结党。
父皇要他进朝堂,不是让他参与夺嫡,而是要他做这太子和二皇子之间制衡的东西罢了。
这是干系两国的大事,如果办好,今后在朝野高低,自是更添几分分量。
“方才朕才与你母妃提及,昨日你递的那道折子,对于措置晋国之事,很有几分本身的观点。”看着垂首立在不远处的褚云舒,褚云天征悄悄叹了一口气。
沈家位高权重,朝中军中现在都有一席之地,他对这般权臣之家已是心生顾虑,如果再加上一个周太傅,只怕这朝中的风向,会有很大的窜改。
两位皇子到上书房外时,天子正在内里和德妃下棋。
“两位皇兄德才兼备,能在诸事上替父皇分忧,儿臣实在是痴顽,除却喜好读写野谈杂记以外,并无甚么大才,只求着不给父皇添乱便好,实在是……”褚云舒昂首在地,这般话,他不是第一次说了,只是,这一次,褚云天征没有耐着性子听完,话才说了一半,桌案上的折子已经被他拂了一地。
这会儿倒好,先前传闻那夏家女人嫁畴昔以后不哭不闹了,断念塌地跟着沈临安,还让沈临渊为着这事儿挨了一顿家法。
那日虽说只是件小事,可这周太傅的态度也过分较着。
德妃柳元微自小便知书达理,精通琴棋书画,是真正的王谢闺秀,也是天子褚云天征初即位就册立的四妃之一。
这两个儿子之间的争斗,他是看得明白的。自古皇室当中的兄弟,都是这般局面,畴前他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来的路上褚云舒便跟他提过,他天然也是乐得卖沈临安这小我情的,毕竟沈临寒在他部下做事,过些日子骊阳也要嫁给沈临渊了,他也不想因着本日的事情让沈家在大婚前复兴甚么波澜。
先前还来跪请他不要将夏棠赐婚沈家的周太傅这会儿也转了性子普通,与这沈家相处得更加敦睦了。
“你是个明白孩子,朕便不与你绕那些圈子。只要你母妃还是四妃之首,只要你娘舅还是我朝丞相,你即便是躲得再远,朝中也终有容不得你的人。”褚云天征自桌案后踱了出来,负手站在褚云舒面前,“这些话,朕本想着让你母妃或是柳元衡来讲给你听。只是他们对你放纵过分,庇护过分,便也只要朕来将你点醒。”
褚云舒常跟柳元衡在一起,在朝政上的主张与柳元衡多有几分类似,又因为他偶然于争权夺利,以是谈吐当中没有半分偏私,很多时候,能想到凡人所未能想到提及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