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小扇拿起蒸笼，把沾着面粉的栗子糕一个个谨慎放入笼屉，仿若对裘致的话充耳不闻。
“是。”婢女走到灶台旁，微微掀了掀蒸笼，一股香气扑鼻而来，“谷女人，这一笼栗子糕就要出锅了，下一笼就让奴婢在这儿守着，转头放凉了，奴婢再帮您端到屋里去。”
关于林伊人的打算，裘致没有向顾流萤禀报，林伊人才是他独一尽忠之人，只是裘致并不清楚，本身所做到底是对还是错……唯愿伊人安乐无忧，这是林以然临终前给裘致留下的话，安乐无忧，安乐二字终是在无忧之前的。
谷小扇俄然脚下一滑，惊呼着颠仆在地，手中瓷碟随之摔碎在青石小径上。与此同时，两枚飞针擦着谷小扇耳畔飞过，笔挺射入青灰色的石墙中。
萱娘轻嗯一声，回身拜别，没走几步又停下，“转头，别让她痛着了，王爷见不得。”
小扇……谷小扇闻声转头，见到林伊人，哭泣抽泣顿时化为了嚎啕大哭。
“裘致，”听到熟谙轻柔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裘致没有转头，“王爷行事的本事与他母亲极像，可心内里却与我们的太子是一本性子，这情字一关夙来最是难过，王爷看似并未筹算将谷女人留在身边，你千万不要冒然去做些让他悲伤的事。”
他该光荣，冬至日前的统统摆设提早半个时候灰尘落定；他该光荣，他早于世人分开了洛栀阁；他该光荣，在前去谷小扇住处的途中，刚巧碰到了晓得谷小扇在膳房做栗子糕的婢女；他该光荣，当裘致成心给谷小扇指错路时，他的直觉竟然惊人的精确。
安乐无忧，安乐二字终是在无忧之前的。
裘致沉默不语……待他再见到她时，她已是个死人，即便是含笑拜别，也仍然是个冰冷的死人。为了安乐二字，他需求接受肝肠寸断之苦，即使明知他会恨他平生，他也还是会挑选这条路。
“谷女人，”裘致跟在谷小扇身后，“您走错方向了。”
“裘总管。”陪侍在侧的婢女向裘致见礼。
“香吧？”婢女摸索道。
寂然无声的黑夜中，垂垂浮起谷小扇的哭泣声，凄惶，痛苦，仿佛口中吞了黄莲，却甚么都说不出，甚么都得不到，甚么都盼不到。
以后的两日，林伊人旰食宵衣与宗栎、祁境、江诺在洛栀阁内密谈，半夜更深之际，洛栀阁内影影绰绰，明显不止四人身影。
裘致黯然垂首，踽踽拜别。林伊人不让他杀谷小扇，也不肯与他反目，但是，他到底伤了他，亲眼目睹最信赖的人去杀本身最爱的女子，这份痛苦，又岂是凡人所能体味。
“奴婢起初就劝过，可谷女人如何都不肯走，两个多时候了，她只照着厨娘的体例一心做糕，旁人连碰都不让碰。”婢女悄声道。
裘致看着谷小扇的背影，缓缓停下脚步……两枚飞针射出，会直刺入谷小扇的后脑，令她在最短的时候内落空认识，灭亡将立即来临，而他与林伊人之间，必将产生一个永久没法解开的心结。
二人不言不语，行至两院订交的拱门处，裘致指缝间蓦地多出两枚寸许长的飞针。
谷小扇又端起瓷碟嗅了嗅，伸出舌头，悄悄舔了舔栗子糕。
“谷女人也玩了好久了，王爷说让她早些回屋歇息。”裘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