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内侍押班看了陈封一眼道:“圣上正洗漱,你在那边候着罢。”说着指了斧正殿台阶下方。
他还未说完,郑帝便打断他:“我要你似徐太保般在军中历练,却并非要你学他,徐太保忠于国事,勤于王事,多年来南征北讨,劳累过火,却从不念及本身,如此至公之人,古之少有,然于一统天下又有何用处。忠心许国当然是好的,然多年来只能恪守城池,不能开疆拓土,毕竟是稍逊一筹。我要你今后胜于徐太保,为大郑开疆拓土,扫清海内,方遂我愿。如何做到这些,归去后你再细细想想。”
“噢?你父亲是?”
陈封微微抬开端。这才看到这位郑国当明天子。这不是陈封第一次见到郑帝,但以往只是在大朝会时远远见过,这般近的倒是第一次。这是一名有些发福的白叟,约莫六十岁年纪,头发髯毛皆是黑中泛白,脸上皮肤红润,皱纹未几,一见仿如四十岁出头模样,神采也是极有精力。头上戴了极简朴的青纱软角幞头,身上穿了一件石青直地纳纱繁华团绣长袍,腰间束着汉白玉四瓦米黄丝带,坐在南窗下一张丈余长的大榻上,一腿盘在榻上,一腿垂于榻下,左臂拄在榻上小案上,案上摆着文房四宝,另有几份奏札。陈封不敢再看,只垂首低眼恭听。
方旭点头道:“你有此心,实是我大郑幸事。崇恩年富力强,乃是我大郑年青将军中之俊彦,来日定可帮手太子安定天下,一统江山。”说罢微微一顿,袁端却看了方旭一眼,似是惊奇一贯出言谨慎的方旭明天如何会说出如许话来。方旭却并未发觉,又接道:“以你本日之功,若升任批示使也是当得的,只是国度轨制如此,此时升迁只怕难以服众。幸而建功机会尚多,待你再立新功,我等必表奏你高升。”
陈封低着头,按礼法不敢昂首,也不知向哪方见礼,正踟躇间忽听右首边有人一声清咳,陈封忙转向右首,便见一只脚趿着青色布鞋垂在榻边,心知这必是当明天子了,忙整束衣冠,撩袍角跪了下去,口中呼道:“臣禁军龙骧军左骁卫都统制使轻车都尉陈封拜见圣上陛下,陛下万岁万岁千万岁。”说罢重重叩下头去,连叩三下,伏在地上。这时便听到一个略带衰老,却又浑厚温润的声声响起:“免礼,起来吧。”
“圣上召见,随我来罢。”
“臣父名宽,大曜五年起任禁军六品防备使,于大曜十三年登州之战中受伤,残一腿。蒙陛下恩情,以从五品职衔归家荣养,又恩荫一子入仕参军,臣得以从八品屯田使之职入禁军。陛下之恩臣父无觉得报,每对臣言,要臣以身许国,报陛下大恩。”
陈封只觉后背盗汗直流,道:“听陛下之言,胜于臣参军十年多矣,臣谢陛下教诲。”
陈封欠身道:“是,陛下之言,容臣细细咀嚼。陛下雄才大略,臣自是誓死相随。”
方旭道:“崇恩快快请起。我知你本意非为升官,然赏功罚罪乃国度轨制,现下又是用人之际,正缺你这等有勇有谋的武将。你只放心兵事,前程之事我等自会代你运营。”说罢看着案上赤铜更漏道:“圣上召你辰正觐见,现下另有两刻时候,你这便去吧。多候一时,也是恭敬之意。”
“是。”陈封拾步上阶,跟着洪福进了大殿,又向东首穿过两道门进了内堂。陈封一起没敢昂首,只见地上青森森的石板被水洗的泛着油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