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言坐在春凳旁木杌子上,手中捧着几份文书,正款款而言。方旭悄悄听崔言说完,展开微合的双眼道:“默之,淡墨公与子衡、重楼措置这些事是极安妥的,此次北疆战事,官兵饷银与阵亡将士抚恤要花掉很多钱,这钱是不能省的。现在朝廷库中银钱虽紧些,却不能在这上面省钱。将士们在火线流血冒死,若我们连这些买命钱也要剥削,岂不令天下人寒了心。宁肯我们火线的文官勒掯些,也要将赋税尽数发给将士们,不能教人白白流血送命不是?”
方旭命管家遣走其他等待的官员,只说方相公昼寝,要他们申时后再来。待管家去后,方旭便翻身坐起,扯掉头上冰巾,已没有了刚才精力不振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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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旭道:“此番北疆之战,多亏百川。若无百川,便难有此败。”
方旭道:“恰是如此,当此关头,我等不成因小事生了龃龉。徐府君为守一方,武功武功,皆可为天下之表,今后必为太子封疆之臣。永业兄弟三人功业,正不屈辱徐少保门楣。”
徐恒微微嘲笑,段铸是他下属,见他如此说,便不再言语。方旭又转头对汪度道:“百川,兵马安排得如何了?”
崔言道:“淡墨相公曾对我等言道:青篱相公虽是因病乞假,却毕竟身为朝廷辅弼,朝中事无大小,俱该禀与青篱相公晓得。只是怕扰了青篱相公静养,这才没有事事叨教,只将政事堂世人定夺禀报青篱相公。青篱相公如有贰言,我等自当变动。若只因青篱相公在家疗养,我等便擅专政事,便是疏忽朝廷法纪,罔顾祖宗成法,我等不敢行此悖逆之事。”
汪度道:“多谢相公夸奖,汪度只为太子早日登基,不得已才行此事。只可爱陈封那厮,若无陈封,李允必败,我又何必担这些骂名。”
汪度嘲笑道:“陈封不过幸运罢了,如果我在滦州,必可取慕容不离首级。”
方旭无法苦笑道:“也罢,便随淡墨公罢。”
方旭叹道:“我是生的恐忧耳目之病。若不生此病,哪得机会与诸位有此一聚。”
方旭扫视世人,脸上已无涓滴病态,“明日便会有台谏上疏弹劾李允用兵不当,致此次北疆之战损兵折将,又使大片国土百姓遭燕人掳掠。此疏一上,必可使朝中风波骤起,我等便乘此民气浮乱之时起事,则事可成矣。”略一顿,看着汪度道:“只是这弹劾奏疏只怕要捎带上百川你了。”
朱休道:“纵是他耳聪目明,探得我等在此相聚又如何?狐疑之病他夙来是有的,狐疑我等也非本日一日,待到他拿到我等罪证,我等已反客为主了。倒要教他无可何如。”
崔言也无多话,禀完事便即告别,方旭命人送了出去,随即摒退了使女,又遣管家去请几位候着的客人至此处叙谈。
方旭道:“明德慎言。大事一日未成,我等当谨慎行事。若因你我忽视坏了大事,岂不负了太子重托。”又沉声对世人道:“诸位,本日与诸位相聚于此,便是为商讨起事之事。北疆兵败,天下子民已与当今离心离德,我等正可乘此机会起事。事成,则天下民气必归太子。本日我等便要商定起事之细枝末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