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封笑道:“如许才好。这一战不知还要打多久,你我二人朝夕相对,若过分拘束,反为无趣。今后暗里里,桑鼎便呼我字便好。”
裴绪请陈封上坐,陈封却不肯,只在案边坐了。裴绪便也不肯上坐,只打横坐了。不一时,亲兵奉上茶来,裴绪伸手相让道:“这茶换作武陵春芽,乃是产自洞庭泽畔高山之上,只因其芽嫩叶娇,是以不成用沸水冲烫。如果用了沸水,嫩芽一时便熟,香气尽扑于鼻,入口则无回味矣。需待水滚以后,闲置半晌,再倾入茶中,那便香气内敛,回味无穷了。我入汉中之时,只带了二斤来,这一斤吃了一小半,这一斤却还未动,便请都司带回自吃。”说着又取出一包茶来,双手置于陈封身前案上。
裴绪看着陈封,大大生出知己之感,道:“都司是武将,天然这般想,我倒是文官,便也只能以忠、勤二字报效圣上了。我虽只是五品官位,倒是职在中枢,那天下事,便皆是我分内之事了。我若多做一分,圣上便少了一分烦忧,我若能做非常,圣上便能安享天年,不必再每日烦心政事了。这便是我辈臣子之愿了。”
裴绪道:“我入仕不过七八年风景,蒙圣上错爱,已做到正五品之位,去岁圣上又简拔我入了政事堂,这已是殊遇了,我又如何敢再企图高升?现在我想的不过是多做一些事,多为圣上分些忧,以报圣上隆恩罢了。余者,便不是我敢想的了。”
陈封道:“裴氏世代簪缨,桑鼎又是少年高才,来日必然显赫的。但有了这一番军中历练,想必桑鼎还朝以后,高升也是指日可待了。”
陈封却不看那茶,只笑道:“桑鼎是文人雅士,吃茶还要有那很多讲究,我倒是个粗人,只知吃起来香那便是好茶了。说来桑鼎到汉中也有二十余日了,这些光阴也吃了很多苦头。这军中不比梁都,吃的住的皆粗陋很多,这于我这等军汉原算不得甚么,但桑鼎却甘心与我划一吃同住,我倒当真有些过意不去。”
陈封道:“桑鼎,我若未记错,你该是客岁三月入的政事堂,至今也还未满一年。圣上着你来军中学习,那便是要种植于你,你资格上添了军中这一笔,那便是其他几位中书舍人不能比得了。来日位份必在那几位老资格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