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医道蒙尘,小中医道心未泯 > 背篓里的水肿痕
当木门再次推开,出去的是位挎着冰凌花的山姑,花瓣上的冰晶在药香中垂垂熔化,滴落在昨夜写就的医案纸上,将“冰谷融春”四字洇开,构成近似肾脏的纹理。叶承天俄然明白,所谓医者与六合的和鸣,向来不是双方面的贯穿,而是像水葫芦的冰粒滴落在熟地根旁,像新收草药的霜花熔化在医案纸上,是草木、骨气、人体在光阴长河里,永不断歇的共振与应对。
煎药的沙锅搁在冰谷石上,叶承天提着青铜壶走向冰裂缝,壶嘴触到地浆水的顷刻,清越的叮咚声惊起冰下冬眠的游鱼——这水经千年冰层过滤,带着地底玄武岩的矿物气味,入口凉而不冽,恰如《本草纲目》所言“地浆水,禀土之精,得水之润,能解百毒”。当熟地与附子在水中伸展时,肉桂的酒炙香气俄然炸开,经酒洗过的桂皮在沸水中卷成螺旋,竟与老药农肿胀的小腿构成奇妙的镜像。
阿林俄然发明,三蒸熟地的须根直而少分叉,六蒸的须根呈“之”字形,九蒸的须根却蜷曲如胎儿肾脏——这恰与心之直、脾之曲、肾之藏的特性暗合。叶承天见状点头:“《雷公炮炙论》说‘蒸者,取其升;晒者,取其降’,三蒸三晒如心阳升发,六蒸六晒如脾土调停,九蒸九晒如肾水封藏。就像酿酒,头道酒清冽入心,二道酒醇厚归脾,三道酒浓烈入肾,全在火候与时候的拿捏。”
当第一缕大寒的阳光斜切过冰谷,医馆木门“吱呀”推开的刹时,带出去的不但是残冬的清冽,另有山民背着的新竹篓——篓里盛着刚挖的远志,根须上缠着未化的冰棱,叶片沾着的霜花在晨光里熔化,竟闪现出近似人体三焦经的走向。叶承天接过竹篓时,发明底部垫着的水葫芦叶片,其头绪与新收远志的根茎,刚好构成“脾肾同治”的天然药引。
老药农腰间的陶葫芦俄然晃出声响,叶承天取下轻嗅,恰是炮制熟地时剩下的黄酒,酒液里还泡着几丝桂叶:“当年陶弘景在茅山制熟地,必用‘雪水浸三宿,黄酒蒸九回’,说如许能让地黄得水之润、火之温,变成脾肾双补的‘水中金’。您看这酒色,”他对着冰棱折射的阳光举起葫芦,虎魄色酒液里浮动的熟地碎屑,竟与老药农小腿的肿胀地区奇异对应,“黄酒行药气,熟地填肾精,二者相合,就像给冻僵的闸门上抹热油,让停滞的水液顺着膀胱经往下走。”
药碾子碾磨附子的声响中,叶承天俄然发明竹篓底部藏着片冻僵的地黄叶——锯齿边沿挂着冰珠,叶脉走向竟与人体小腿的三阴交穴完美重合。“您采地黄时,是不是专挑藤蔓向左缠绕的?”他指尖划过叶片纹路,老药农惊得瞪大双眼:“叶大夫神了!冰谷的老地黄都朝阴面长,藤蔓必是左旋三圈才钻出土!”叶承天点头:“左旋应肾水,右旋应肝木,这是《本草纲目》里的‘地之经纬’。您的腿肿从足踝起,恰是肾经‘水逆’的征象,得用这左旋地黄,借它‘顺水行舟’的药性,把众多的水湿拽回肾府。”
暮色漫进医馆时,山药膏已吸尽紫痕的瘀血,变成青黄色的薄痂,核桃壳灸具取下后,肾俞穴四周的皮肤泛着安康的潮红,好似冰谷岩壁上初现的苔藓。叶承天清算着捣药罐,发明山药糊在陶碗里天然聚成脾脏的形状,而核桃壳内壁的艾灰,竟勾画出肾脏的表面——本来草木的每一丝肌理、每一道纹路,早在发展时就与人体脏腑达成了隐蔽的左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