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有辰牌时候,店里住客,连那起家极退的,也都走了。店伙打扫房屋,掌柜的帐已写完,在门口闲坐。老残也在门口长凳上坐下。向老董说道:“传闻你们这府里的大人,办盗案好的很,究竟是个甚么景象?”那老董叹口气道:“玉大人官倒是个清官,办案也实在极力。只是手太辣些,初起还办着几个强盗,厥后强盗摸着他的脾气,这玉大人倒反做了强盗的兵器了。”
“谁知因这一拿,强盗结了仇恨。到了本年春季,那强盗竟在府城内里抢了一家子。玉大人雷厉流行的,几天也没有拿着一小我。过了几天,又抢了一家子。抢过以后,大明显白的放火。你想,玉大人能够依呢?天然调起马队,追下来了。
那知这张李二公,又亲身到配房里来伸谢,一替一句,又阿谀了半日。姓李的道:“老兄能够捐个同知,本年随捐一个过班,来岁春间大案,又是一个过班,春季引见,便可得济东泰武临道。失署后补,是意中事。”姓张的道:“李兄是天津的首富,如老兄能够照顾他得两个保举,这捐宫之费,李兄能够拿出奉借。等老兄得了优差,再还不迟。”老残道:“承两位过爱,兄弟总算有造化的了。只是目下尚无出山之志,将来如要出山,再为奉恳。”两人又力劝了一回,各自回房安寝。
“玉大人说道:‘你好大胆!你把强盗藏到那边去了?’那老头子早已吓的说不出话来。还是他二儿子,在府城里读过两年书,见过点世面,胆量稍为壮些,跪着伸直了腰,朝上回道;‘监生家里向来是良民,从没有同强盗来往的,如何敢藏着强盗?”玉大人道:‘既没有串连强盗,这军火从那边来的?’于学礼道:‘因客岁被盗以后,庄上不竭常有强盗来。以是买了几根竿子,叫佃户、长工轮班来几个保家。因强盗都有洋枪,乡间洋枪没有买处,也不敢买。以是从他们打鸟儿的回了两三枝土枪,夜里放两声,惊吓惊吓强盗的意义。”“王大人喝道:‘胡说!那有良民敢置军器的事理!你家必然是强盗!,转头叫了一声:‘来!’那部下人便齐声像打雷一样承诺了一声:‘嗏!’玉大人说:‘你们把前后门都派人守了,替我实在的搜!’这些马兵遂到他家。从上房里搜起,衣箱橱柜,全行抖擞一个尽,稍为简便值钱一点的金饰,就掖在腰里去了。搜了半天,倒也没有搜出甚么犯法的东西。那知搜到厥后,在西北角上,有两间堆褴褛农器的一间屋子里,搜出了一个承担,里头有七八件衣裳。有三四件还是旧绸子的。马兵拿到厅上,回说:‘在堆东西的里房授出这个承担,不像是本身的衣服,请大人验看。”
老残拿茶壶,替他倒了碗茶。那人赶紧立起。请了个安伸谢,因说道:“听官保分付,从速打扫南书房院子,请铁老爷明后天出来住呢。将来有甚么调派。尽管到武巡捕房呼喊一声,就畴昔服侍。”老残道:“岂敢,岂敢!”那人便站起来,又请了个安,说:“告别,要回衙消差。请赏个名片。”老残一面叫跑堂来,给了挑盒子的四百钱;一面写了个领谢帖子,送那人出去,那人再三固让,老残仍送出大门,看那人上马去了。
“那强盗抢过以后,打着火把出城,手里拿着洋枪,谁敢上前劝止。出了东门,望北走了十几里地,火把就灭了。玉大人调了马队,走到街上,地保、更夫就将这景象详细禀报。当时放马追出了城,远远还瞥见强盗的火把。追了二三十里,瞥见前面又有火光,带着两三声枪响。玉大人听了,怎能不气呢?仗着胆量本来大,他部下又有二三十匹马,都带着洋枪,还怕甚么呢。一向的追去,不是火光,便是枪声。到了天快明时,眼看离追上不远了,当时也到了这于家屯了。过了于家屯再往前追,枪也没有,火也没有。